她的頑皮、她的可惡、她的細膩、她的溫情,還有她一刀砍絕的無情,都如影隨形佔據他腦海,揪緊他的思緒。
「我……配不上你。」夏艷吐出心底最深處的怯懦與告白。
這赤果果的字句,對她脆弱的內心是更不堪的刺痛,鼻間,霎時便泛上一股酸嗆……
她何嘗不想勇敢迎向他!但她真的沒有勇氣。
兩人的差距,瞧瞧現在就知道——
他雖然褪下了名貴的西裝,袖口隨意挽折,襯衫的領口半敞著,但仍俺不去他一貫的颯颯風範,而她這身骯髒與不堪,與他相對之際,就如天壤地別,完全反映出她的狼狽與低下。
南湘楚聞言,沉默良久。
他沒有顧及她這番心情……他真粗心!原來,他忘了除去這無形的障礙,她自卑的心眼作怪得可真厲害!
心中怒火,不覺消退。她總有本事讓他消氣,教他如何不牽系于她——
「我從不這麼覺得。」他的眸光認真,緊緊盯著她。
「我只不過是個洗窗工人……」那分誠摯,卻教她想逃避。夏艷匆匆別開了視線。
「我對你的眼光,不會因為你的職業而有所輕視或改變。」
「但我對你的眼光,會因為我的職業而有不同。」就如當下,她迎視他的目光一般……懦弱卑怯。
「我愛上你了!」他宣示,口吻堅定且霸道。「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眼中看到的,都將不是自己當初所能預料的,身份貧富的懸殊,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愛你,你懂嗎?你的自卑都是多余。」
大膽愛語,怦然擊在她心上;微微的淚霧,蒙上她的眼眶。
「為什麼?」她抬起泛著水光的眸,不解問道。「為什麼愛我?」
「一定要一個理由?」
「嗯!」她的心結,不是那麼容易打得開的。
「從開始的時候說起吧……」他喟嘆一聲,這磨人的家伙,一定要這樣試煉他的耐心?
「我承認,我是個只求效率、結果,不擇手段的男人。」
「嗯。」夏艷靜靜听著。她喜歡耳中听到的他,不是那麼的完美。
「一開始,我只是本著處理麻煩的心情,,要找你來擋我母親那一關。」
「你母親那一關?」秘書所言是真的?!
「你該知道,她想要我交女朋友、娶媳婦,已經想瘋了。」
「看得出來。」她點點頭,繼續聆听。
「可是,當我見到你後,原本的念頭,不再那麼純粹,我是真正想要把你佔為已有。」
「我值得嗎?」她自嘲說道。
幽幽的語氣,飄進他耳中,惹來他一陣憐惜。
「你當然值得!因為我相信,你是支可以投資的績優股。」
「你把我當成投資了?」夏艷撇撇唇,苦笑。這是他的職業病嗎?「這算……把我當有價物品?」
「不!不是物品。」曾幾何時,高高在上的他,說起話來也要斟酌三分?「你是一個活生生的投資!而且——我不會再讓你有退縮的機會,決定不可能更改!你將是我未來的妻子,攜手終身的良伴。」
他承認,他是個專制的男人。寧可佔據她的分分秒秒,也不給她遲疑的每一瞬機會。他都能掌握股市的瞬息萬變,又豈能讓自己一時輕忽便握不住她!
「我……」他的言語撼動她,但也讓她更加掙扎。「但是……伯母的意見,會是很大的問題吧……」
「我母親從無階級觀念,她在乎的最高貴的人格。事實上,她對你沒有偏見,只是你自己顯得深沉畏縮。她說了,你那天離開得太沖動。」
原來,南媽媽那意味深長的一眼,並非帶有鄙夷的評量。夏艷心中釋然,並且感動,但仍猶豫
看她緊蹙著眉心,他知道她仍放不下心中那分顧忌。「不準你再多想!只管把自己放心交給我。」
「……」她陷入一陣安靜的思忖與矛盾。
「瞧!我已經做好準備。」南湘楚再嘆了口氣。
「什麼準備?」夏艷抬眸望著他。
只見他將襯衫的袖子再挽高了幾折,一派從容地回答她——
「做好準備,幫你洗窗戶。」
「你……」她咬唇,不知如何是好。他……這是何苦呢?他沒有必要為了她的自卑,委屈自己來受罪哪!
「來吧!我很早就想穿出那面窗。現在,讓我們解決你的搞怪心眼。」雙手一攤,他作勢準備行動。
她對他的不舍,一如他對她的憐惜。此舉,總算是真正撼動她的心了。
久久,她綻放一朵笑靨,已然釋懷。
「不!勞駕你出那面玻璃窗,好失禮。還是……讓我走進你的那扇窗吧……」
一窗之隔,雖是兩樣世界,但愛情,足以融化那透明而頑強的距離。往前跨定一步,她低頭淺笑,等待著他的臂彎……
他懂得她的期盼,亦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她面前柔聲問著︰「決定放棄無謂的顧慮了?」
「嗯……」輕輕應了聲,夏艷下巴才輕點,就讓他溫暖的臂膀給攬住。
心中一陣澎湃,他的眼底涌上一抹溫柔,他傾身,執起她的下巴——
以寵愛的一吻,輕印在她的額……
以疼惜的第二個吻,落在她的鼻尖……
以眷戀的第三個吻,熨上她的臉龐……
最後,在她的唇瓣,留下縷縷深情。
纏綿久久,兩人才留戀不舍地分了開,相視微笑著。
斑樓上的視野遼闊壯觀,兩人的身軀依偎,一同眺望遠山與天空。
此時,他們的心中充滿平靜,任憑呼呼的風聲在耳邊呼嘯,無法冷卻兩顆迎向愛情的心……
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