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變得安靜含蓄了?怎麼?因為我這個‘冬天’又出現了?」挑眉、斜睨著她說不出話的樣子,湛天闊開口問道。
「呵……」百合忍不住笑出聲音。
他還記得她將他形容成像冬天一樣冷?!嗯,她欣賞他的自我調侃。
百合一時間忘了動作,直盯著地看——黑色套頭衫、同色系長褲,讓他增添幾分神秘魅力。
眼前這是什麼樣的男人哪?為什麼時而冷漠難以親近、時而風趣熱絡?
「忘了我要什麼嗎?」他瞧她久久沒有動作。
「喔……」回神應了聲,她動手準備他的卡布奇諾。
熱氣自銀亮的壺嘴滾滾冒出,濃郁的咖啡香釋放,冷寂的空氣被一陣陣氤氳包圍。她的咖啡車,以一種不招搖而安靜的方式,在街上一隅席卷人們的嗅覺,讓蟄伏著的浪漫蘇醒。
冷冽的夜風里,他沉默站在她的咖啡車前,等待她將那杯香醇送到他手中。
「Cappuccino!」百合愉快地將咖啡杯遞到他手上。
「謝謝。」他付了二千五元。
「你搶了我的台詞。」她抗議。
「我相信,除了‘謝謝’,我們應該有別的言語可聊。」就著熱燙輕啜一口,嗅覺與味蕾瞬間得到滿足。
「例如呢?」百合瞅著地看。生意清淡,有個人閑聊也挺不錯,就算听听他的風流韻史也無妨!
「例如……你煮的咖啡很好喝。」由衷的贊賞!
豐盈的女乃香泡沫,在他口中悄悄散播一種溫柔寧靜的感動。
「謝謝。瞧你嗜咖啡如癮,天天捧場,我就知道自己是有兩把刷子的!」
這一刻,她覺得販賣香味、販賣浪漫、販賣感動,是很有成就感的!
他們就這樣站在路邊聊了起來……
「豈止是嗜咖啡如癮!從你來到這里後,我已經成癮如酗酒般。」徐緩說罷,他又淺嘗一口。
「這麼說,我是你體內咖啡因的罪魁禍首?那沒有喝到的時候,你會不會像發酒瘋一樣?」雖然自信,但……她煮的咖啡真的足以讓人成癮如酗酒般?
她笑,低下頭,也動手為自己另煮一杯卡布奇諾。
「也許早晚一天會。我是饕餮之徒,貪婪你的卡布奇諾!」他自嘲說道︰「為了彌補周六日無法喝到咖啡的遺憾……」他停頓下來。
饕餮之徒?貪婪你的卡布奇諾?!好張狂誘惑的言語。「卡布奇諾」四字,似乎隨時可以拿其他代名詞取替?
「……」百合的動作停了下來,屏息等待。他要說什麼?
留戀地輕晃剩余三分之一的咖啡,他單手持杯、另一手插入褲袋,神色極平靜地開口——
「前面二十公尺,有個店面要出租。」
「嗯?」百合側過臉來看著他。
「我租下來開咖啡館,你過來上班,幫我經營,底薪五萬,抽營業額兩成。」
湛天闊再度喝了口溫熱濃醇,抿抿唇邊殘留的甘甜。
百合哭笑不得,直勾勾睨著地。這是他上次說的「補償」?補償她?
怎麼她都說不需要、不必要了,他仍執意?他不過是換了個說辭,反過來說要彌補他自己罷了!「不滿意?」他探詢的瞳眸對上她的眼楮。
「抽營業額兩成?你有沒有說錯?」百合避開他無波無瀾似的冷靜視線,一面收拾擦拭著她的工作台,一面考慮著。
這樣連成本地都吸收了。店面營業也要添上成本估算,價錢自然與路邊不同,另抽兩成營業額的話,她等于無本生意、坐享其成?!
「不用懷疑。」他篤定回答。
「……」
百合早就想要在這里開一間店面了,只是沒錢,局限了她的夢想與計劃!方圓數公里,除了小餐館與精巧經營型態的攤販,沒有一處可供人短暫休憩之所,開店面也許這是可行的!
「如何?」他認為她該考慮夠了,精明的眸子將要失去耐心。
百合深呼吸——她想,她可以不當這是人情,因為他也有百分之五十的獲利機會,既然如此……
「嗯。有何不可!」沒有多問,她答允,繼續整理工作台面。
湛天闊冷然的眸,不同平日,當下有絲悄然轉換的光采,他是感到興味的。他們之間的信任度如此容易建立?建築在一天一杯三十五元的咖啡?
她答應得如此爽快?甚至連多余的廢話都沒有。他喜歡她的干脆!
「裝潢好就通知你。」
滿意地拋下話,他離開;一身黑,消失在夜晚的街燈下,也消失在百合的視線中。
「Yes!」兩分鐘後,他朝空揮了拳。臉上沒有多余的笑容,但冷眸里卻綻著罕有的興奮光采。
據他的評估,這里商機無限,新興辦公大樓仍在不斷擴建,趁著餐飲業尚未大批進軍之前,搶得頭籌必然會是一個好投資。
往後,他可以坐在遮風蔽雨的室內好好享用卡布奇諾!
但重點不在于此!重點在于——她,再也不需要風吹雨淋,再也不需要在黑夜的街上、孤單地守著咖啡車……
異采設計公司,忙碌的午後——
「總監,大頭來了。」助理由電話分機通報湛天闊。
助理口中的大頭異城集團董事長。
「嗯。」湛天闊收獲通報,準備起身迎接。
異采隸屬異城集團,異城的主業是營造,順乎時勢,于是異采設計公司在近幾年由旗下分支出來。
自從把異采的管理權冰交到湛天闊手中後,異城大老甚少干預,今日出面必有要事。
將大老迎進辦公室,來人在沙發上坐定,開門見山就說——
「听說,你在夏天酒店,為了一名女服務生打人?」
年逾六十的異城董事長——藍復,有一雙精明的眸光、老謀深算的形象。
「藍董,請用茶。」十分有效率的助理送來茶水,退了出去。
「老董消息可真靈通。」湛天闊挪步至他身邊坐下,微勾唇角,笑譴回答。
「那被你打的酒客,來頭可不小,怎麼如此莽撞,沒有權衡輕重?」藍董不慍不火說道,喜怒不形于色。
「怎麼?生意做不成了?」湛天闊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倒也不是,只是受到些有心人士的壓力。」
藍復欣賞他的持重穩定,不會因為一樁小事而對愛將過于責難。
話鋒一轉——
「你應該听說過幾年前的一個小道消息,我女兒跟我斷絕父女關系……」
「因為您的第二段婚姻。」湛天闊接口。如此老董不需要重復始末。
「是的。」藍復點點頭。
五六年前,他的獨生女因為不能諒解他婚姻的第二春,因而負氣與他斷絕關系;除了帶走她名下幾百萬的存款外,再也不願意與父親有任何關系,此後獨立謀生。他愛女心切、日夜思念,也一直是知道女兒的生活與消息的。
「我想安排你……成為異城集團真正的一份子。」藍董深沉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銳利與強勢。
任誰都听得出來,老董口中「成為自己人」的意思是什麼。
「……」湛天闊無言略略頷首,靜待他繼續說明。
近兩年,董事長已經不只一次暗示,希望湛天闊能成為他的半子,湛天闊總以無形逃避的方式回應,沒想到他的心意如此堅決。
「如果,能夠因為你的關系,讓愛女回到我身邊的話……」藍童眼中閃爍著期待的熠熠光芒。
「董事長,請問要我怎麼做?」湛天闊刻意裝傻。
「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從來,我不需要把話挑明了講,你就能夠接下去安排;看中你這樣的能力,我才會把異采交給你。」
藍董要他想辦法娶到董事長千金。沉吟片刻……湛天闊知道明人面前無須說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