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褐發搭配邪俊的臉龐,顯得更加狂佞。身上那股仿佛與生俱來的優雅氣息,更為陰邪俊美的他添加了獨特的魅力。
瞧他攢緊眉心的模樣,巫蝶衣伸手替他撫平皺痕。
「藤井先生,快醒一醒。」她自由的左手伸上前推他一下。
他明明趨於熟睡狀態,卻能把她手扣攫得死緊。巫蝶衣皺眉瞪著硬邦邦的樺木地板,嘟囔道︰「你再不清醒,我可要累了。」
久久仍未等到他蘇醒,巫蝶衣漸漸覺得疲乏,眼皮變得沈重,嬌顏偎著躺椅一側緩緩地睡去。
良久過後——
藤井徹清醒,睜開眸子,一張粉致容顏映入眼瞳,鬈翹的羽睫覆蓋著那雙燦亮秋眸,即使在睡夢中,那兩片薔薇色唇瓣仍是鐫著熟悉的淺笑。
柔亮的烏絲肆意散落在他的胸膛上,空氣中滲透著淡淡的玫瑰花沁入他鼻肺。
望著自己手中緊掃著的縴縴素手,劍眉益發攏緊。
多年的夢魘一向讓他無法睡得安穩,甚至夜夜折磨他至天明才肯罷休。
然而今夜,她那嬌女敕嗓聲竟能輕易解救他逃離噩夢的深淵。俇俇失措的心,在她恬靜的陪伴下,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個與他毫無交情的陌生女人,竟有這般魔力?!
忽地,她發出輕細的嚶嚀聲。
巫蝶衣濃密鬈長的睫毛輕微晃動,眼楮緩緩地睜開,視線猶蒙朧著,唇兒呵出小小的呵欠。
待意識清醒些,她眼波與另道綠眸緊黏、相觸。
「噯,你終於醒了。」挪挪坐疼的臀,巫蝶衣對藤井徹尷尬地一笑,縴指點點仍被他挾制的右手。
藤井徹不發一語,松開手。
雙手重回自由,她拍拍發麻的腿,努力撐起身子。轉頭望向陰黑的夜色,雨猶未歇,反倒有持續加大的趨勢。
「你到這做什麼?」他沈聲問道。
「吃藥。你忘了嗎?是你說必須每日固定服用藥水的。」由於藤井徹對她的不信任,堅持必須親眼見她飲下藥水,他才會放心。
巫蝶衣忽然想起先前他陷入噩夢的痛苦模樣,開口問道︰「你還好嗎?剛才你——」
藤井徹離開躺椅,傲然身軀挺直站立,綠眸緊鎖著她。「你一向如此關心欲奪取你性命的人嗎?」語氣中飽含譏笑。
「你一向習慣排斥人家的善意嗎?」她反問。
她臉上又再度掛著那抹礙眼的柔笑。
藤井徹撤嘴,臉色不善。
「或許你迫不及待能早日犧牲我、取得『鈦魔晶』以救活凝小姐,但是我並不會因為如此就希望你過得痛苦,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真神聖!你就是用這副天使模樣迷惑米兒的嗎?」
一想到米兒為了挽留巫蝶衣,首次與他鬧別扭,藤井徹心底大為光火。
靶受到他的譏諷,巫蝶衣安靜下來。一會兒,才輕啟唇辦。「我現在才知道,堂堂『武藤組』的首領,竟拗執得像個任性小學生。」
一個想法偏激的男人,老把每個人想成陰險歹毒,她怎麼與他解釋皆是浪費時間。
她淡瞄了掛鐘一眼。好險!仍未超過午夜十二點。
若錯過召喚「鈦魔晶」魔力的時間,影響甚深,只怕他會把氣發泄在巫家人身上,屆時可糟了!
「藥水呢?」
藤井徹移至琴架旁,一把攫起藥瓶。
從他手里接過藥水,巫蝶衣不拖拉地旋開瓶蓋,仰頭灌下。
「一滴都不剩。」她將瓶口朝下,證明里頭毫無殘留一滴液體。
苦辣的藥水順滑入胃,體內迅速竄起灼熱的感覺。巫蝶衣感到難受,臉上仍堅持擠出笑容。
藤井徹挑起眉,宛若欣賞著她的痛楚。「喝下祭司特制的魔藥,強迫逼出『鈦魔晶』的能力。我不認為飽受魔藥折騰的你,仍能笑得如此燦爛。」
此際的巫蝶衣心髒似有把烈火狂燃,猛然劇烈地灼痛起來。
「啊……」她不由得痛吟出聲。
額上冷汗直冒,她揪著胸口,忍受著極大痛苦,全身不停地顫抖。
「我現在才知道,你和喜愛佯裝堅強的小丑沒什麼兩樣。」邪佞的嘴角彎起嘲諷笑意。
真是個愛記恨的偏激男人!
笑顏不再,巫蝶衣痛得說不出話來,連瞪視他的力量都沒有,困難地挪動雙腳,準備回房間去默默承受痛楚。
膝下一個虛軟,巫蝶衣趴跌在地面喘息,不用仰視藤井徹的表情,她也猜得出他正樂得欣賞她的窘況。
驀地,一雙鐵臂牢牢撈起巫蝶衣。
「你……」眼瞼微掀,巫蝶衣怔仲地望著神態悠然的他。
藤井徹將她抱上躺椅,男性大掌替她拭去滿頭大汗。
雖然不解他反常的舉動,但承受著燒灼痛苦的巫蝶衣,僅能柔順地偎在他懷里,透過疲累模糊的視線,望著陌生的他。
修長大手最後輕輕覆蓋她眼簾,引誘她入眠。
「算扯平。」
巫蝶衣墜入睡夢前,清楚听見他在她耳畔這樣低喃著。
第三章
連日來的滂沱大雨終於停了,天際逐漸放晴。
多日受大雨限制,而不能隨意到戶外走動的巫蝶衣,眺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覺得心曠神恰。
住在這清幽別墅里,天天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愜意生活,若非每晚須服用的藥水提醒了她的特殊身分,她差點以為自個兒是來此度假的呢!
「姨,太陽出來了,我們去花園玩。」興奮的嬌女敕童音從門口飄進房內。
巫蝶衣旋身望向葉米兒,感染到她的雀躍,微微勾笑。「今天那麼早就下課了?」
家教時間不是到下午四點才下課嗎?怎麼現在不到三點她就跑出來了?
抱著布女圭女圭的葉米兒停在巫蝶衣面前,抬頭仰望著她,大眼眨了眨。「老師臨時有事,更改上課時間了。」
本來她還擔心舅會把姨送離「意軒閣」,打算和舅抗議一下,但後來不知怎麼回事,舅突然改變主意,要求她不得再任意氣走家庭老師、必須乖乖上課,他才願意讓姨留下來陪著她。
最後,舍不得離開姨的她,當然只好勉強點頭答應了。
不過她不會讓舅和姨知道,仍害怕陌生人接近的她,在上課時努力學習當個聾子、瞎子、啞巴,讓家庭老師每天玩自言自語的游戲……
巫蝶衣了解地點點頭。
前些天,朱葛還莫名其妙地來感謝她的出現,能讓葉米兒改變性格、接受陌生人呢!害她听了不禁莞爾,朱葛莫非以為她是來這當保母的?
「咦,你的布女圭女圭不小心勾破了。」巫蝶衣指著布女圭女圭胸前暴露出來的棉花。「給姨吧,姨幫你把它修補好。」
「它叫『小布』。」葉米兒將布女圭女圭遞給巫蝶衣。
找出針線,巫蝶衣開始進行縫補的工作。「你等一下,等會兒小布就會完好如初啦。」
「小布是媽媽唯一留給米兒的禮物。」盯著巫蝶衣細心的模樣,葉米兒低聲說著。
巫蝶衣抬起頭,對米兒笑了笑,繼續手中的工作。
不到片刻,巫蝶衣收起針線盒,將布女圭女圭遞回葉米兒懷里。「好了。」
看著修補好的布女圭女圭,葉米兒滿是感動,怯怯地踮起腳尖往巫蝶衣粉頰上一親。「謝謝姨。」
「小心別再弄壞嘍!」巫蝶衣俐落地為米兒梳綁好一頭亂發,拍拍她的肩頭。「下了好幾天的雨,都快悶壞了,我們去花園走走吧!」
「嗯。」小小手兒被巫蝶衣牢牢握住,葉米兒臉上堆著甜蜜笑意。
而她們全然不知房間內的一舉一動,已落進某人眼中,瞧得一清二楚。
「哇!」
盯著監視螢幕,驚訝過後,朱葛厚唇立即一扁,抱怨著。「小小姐真是偏心!小的陪她那麼多年,從來沒見她這樣對小的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