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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辭冰雪為卿熱 第18頁

作者︰一兩

「當、當然沒問題,我只是擔心。」

「咦?」正吃得開心的紀綾像是發現了什麼異樣,看著一塊咬了一半的玉茸餅,臉上浮現一片狐疑神色,發起呆來。

「怎麼了?」

紀綾仿佛沒听見他的話,臉上的茫然神情越來越重。

「綾兒,你怎麼了?」

「這餅……」紀綾皺著眉,無來由的空茫感覺瞬間捉住了她,她搖搖頭,腦海里仿佛有什麼東西飛過,那麼快,都來不及抓住。

杜乙商大吃一驚,劈手奪了她手里的碟子,急忙塞了一杯茶到她手里,「綾兒,喝茶,喝茶。」

紀綾恍惚地接過茶杯,看著那碧清透徹的茶,忽地一笑,道︰「碧螺春。」

這三字,她說得那麼輕那麼淡,神情一片淡定,宛然便是從前的紀綾。

杜乙商的臉色都變了,拿開茶杯,深吸一口氣,「綾兒,我們去看他們掛春聯好不好?」

紀綾臉上一片怔忡,只是怔怔由杜乙商扶著,穿過游廊而去。

****

晚上紀綾翻來覆去不想睡,纏著杜乙商講故事。

杜乙商便道︰「嗯……從前,有座山……」

「這個你講過啦!換一個!」

「啊,有一個和尚獨自住在山上,每天下山挑水……」

「我也听過啦,再換!」

「……」杜乙商抱起她,「那我講一個男人的故事給你听吧。」

「什麼樣的男人?」

「跟我差不多……」

「哦,講啊,快講啊。」

「這個男人會做香粉,滿城的姑娘都喜歡他……」

「哈哈,你不會做香粉!」

「是,我不會。但那個男人卻很會哦。許多人都喜歡他,他很開心,也喜歡許多人。直到有一天,他在湖上見到了一個姑娘……」

紀綾听得入神,見他停下來,便搖搖他的胳膊催他。

他的眼波迷蒙,仿佛心神都醉了,他輕輕道︰「那天是個好天氣。岸上桃花正艷,柳絮正濃,湖上碧波蕩漾,無數輕舟畫舫差身而過。是游湖的好日呀。全揚州城的少年男女都到湖上來玩,無數佳麗都向他擲來定情物,他卻看見了一位坐在船艙里的姑娘。她不在船頭玩,就那樣坐著,手撐著頭在那兒發呆。太陽照在她臉上,那個男人看了,不知怎地,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撥動了,仿佛‘錚’的一聲,那麼一聲響,震得他自己都呆了。」

紀綾一臉神往,「那姑娘當真那麼漂亮?」

「是啊,那個男人就寫了兩句詩給她,卻給她扔進了水里。他又是高興又是難過,找人打听出那位姑娘的姓名家世。誰知那位姑娘不是平常人呢,為了治母親的病,竟然獨身去波斯尋靈藥龍珠……」

「波斯?」

「嗯,那是一個離揚州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個男人也跟了去。呵,那位姑娘聰明一世,卻犯了個大糊涂,綾兒,你猜猜看,那位姑娘見了那個男人,會怎麼樣?」

「嗯……請他吃東西……」

「不是,她把他當成了女人。」

「呵呵,她好笨。」

他輕點一下她的鼻尖,「是,她好笨,簡直笨死了。

兩個人還一路同床共枕到了波斯。直到那個男人為了拿龍珠而做一種香粉,旁人才有空告訴她,其實他是個男人。

這下她生氣了,不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沒辦法呀,心想,只要能達成她的心願,她就會開心了吧?于是他就進王宮偷龍珠……」

「啊,偷到了嗎?」

「你說呢?」

「一定要偷到啊,不然她會一直生他的氣。」

「啊,被我的綾兒料到了。雖然他差點被巨蟒纏死,又差點被暗箭射死,但總算拿到了龍珠……可當他回來時,卻發現那個姑娘頭流鮮血,整個人倒在地上。偏偏那個時候又來了許多士兵要捉拿他們,沒有辦法,他就帶著她飛起來了……」

「啊,他會飛嗎?」

「他一飛,那些波斯人就嚇壞了,以為他是天神,就放他們走了……于是他們就回到家鄉,兩個人結成了夫妻。」

紀綾心馳神往,靠在他肩頭,小臉興奮得微微發紅,「這個故事真好听。」

杜乙商在她額上印下一吻,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接著道︰「可是,後來那個姑娘大病了一場,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

「連他也不記得了嗎?」

「嗯,什麼都忘了。忘了他們一起共船的事,忘了波斯王宮的事,連家人都忘記了……不過,因為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反而過得更開心。從前的她,總是記掛著家人,記掛著生意,又記掛著人心難測,那個時候的她好辛苦…

…甚至每個姑娘都高高興興地游湖的日子里,她也一個人獨自坐在船艙里發呆。可是現在,她什麼也不操心,老天爺下一場雪就夠她開心一整天,綾兒,你說這樣好不好呢?」

紀綾低頭想了一回,道︰「她自己開心了,別人卻難過了呀!」

「為什麼?」

「要是你忘記了我,我會難過的。要是我娘不記得我,我也會難過的。」她一本正經。

杜乙商心頭一震,「可是她那麼開心,真正喜歡她的人,會希望她這樣開心下去。」

「那又不是真的開心。什麼都忘記了,她也不是真的她了。那個姑娘啊,就像是做夢一樣呢,夢里面的開心終歸是夢里面的呀,遲早要醒來的呀!」

杜乙商的臉色一點點發白,他重新審視靠在他懷里如痴如嗔的紀綾,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喂,你發什麼呆?」

「綾兒,倘若你是那個男人,你會怎麼做?」

「讓她把他想起來呀,個然他多難過啊!等她想起來了,他們可以一起講故事听故事,一起玩雪,多好啊!」

杜乙商長長地嘆了口氣,「可是,只怕她真的想起來了,他就沒法子講故事給她听了。」

「為什麼?」

「她要忙她家的生意,照顧她的家人,她想得太多,腦子里的傷又會復發,人又昏迷……整月整月地昏睡,無論怎麼叫她,無論你說什麼,她都听不見……」他的聲音里有控圍不住的顫抖,像風中的樹葉,懷抱著凋零的恐懼,「雖然她人躺在你看得見的地方,可是你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她在想什麼?你听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眼楮……」他說著,抱著她的雙臂越收越緊,仿佛害怕一個松手又會失去,「那樣的日子,那樣的等待和守候,他再也不想經歷了……」

「哎、哎喲……你抱這麼緊干什麼?我都快喘不過氣來啦!」她瞪他,他卻像看不到她的惱怒似的,雙眼充滿了欲痴欲狂的神情,頭低下來,狂熱地吻到了她的唇上。

她瞪大了眼楮——

他、他在干什麼?!

在玩什麼?!

她快喘不氣來,他吻得更深,抱得更緊,像是要把她整個地嵌進自己的身體里去。她覺得自己仿佛要在這樣的灼熱氣息地化成碎片,飛快融化了。

「綾兒……」

他低吟,灼熱的唇落到她的脖頸,手摟著她,伸進她衣衫。觸到一片仿佛要融化的溫潤,整個人都要炸開了,他解開她的衫子,忽然脖子上傳來一陣劇痛,疼痛讓他在中清醒,愕然地抬起頭,發現一雙充滿了怒氣的眼楮。

「你欺負人!」她憤怒地控訴,「講故事講得好好的,突然就咬人家!」

他模模脖子上明顯凹下去的牙印,苦笑,「咬人的是你啊……」

「誰叫你先咬我?!」她瞪著眼,頸上還有他留下的吻痕,臉上卻是一副怒氣沖沖的神色,「臭商死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下去!下去!不許在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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