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女乃女乃。」黛茵回答。
「我應該花時間教你如何訓練一個男人成為體貼的好丈夫。」
「安德舅公已經告訴我必須知道的一切。」
安蒂夫人又嗤之以鼻。「我的弟弟怎麼會知道這種事?這些年他一直在高地過著隱居的生活。結過婚的人才知道婚姻是怎麼回事,黛茵。不要听他說的,因為那一定是錯的。」
黛茵搖頭。「他給我的忠告非常實在,女乃女乃。安德舅公為什麼一直沒有結婚?」
「也許沒有人要他,」夫人推測。「我弟弟唯一有興趣的是他的巨馬。」
「和他的槍。」黛茵提醒她。
「是的,他的槍。」夫人同意。「我很好奇,黛茵,地告訴你什麼?」
「如果我要把一個惡棍改變成好丈夫,那麼我必須像訓練馬匹一樣對待他。安德舅公預測我會在六個月內駕馭他。他將學會重視我,待我像公主。」
「如果他不重視你呢?」
黛茵微笑。「那麼我應該向舅公借把好槍殺了他。」
老夫人的微笑充滿溫柔。「有一、兩次我想殺了你祖父,不過,孩子,只有一、兩次。」
她的心情轉瞬間從愉快變成憂郁,她用顫抖的聲音說︰「孩子們將需要你。老天!你也不過是個孩子。你要怎麼生活下去?」
黛茵急忙安慰她。「我會過得很好,」她堅持地說。「你認為我是個孩子,可是我已經是個成年女人。你把我教育得很好,女乃女乃,你不需要擔心。」
安蒂夫人大聲一嘆。「好吧,我不擔心,」她承諾。「這些年來你給了我真摯的愛,而我……你知道我一次也沒有說過我愛你嗎?」
「我知道,女乃女乃。」
在片刻沉默之後,安蒂夫人又改變話題。「我不讓你告訴我,你的姊姊為什麼那麼急著離開英格蘭,現在我要向你坦承,那是因為我害怕听到事實。我的兒子是美玲離開的原因,是不是?麥康對她做了什麼?我準備好听事實了,黛茵。如果你想說,現在可以告訴我。」
黛茵的胃立刻糾成一團,她在回答之前深深地吸口氣。「我並不想說,女乃女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仍然感到害怕,是不是?你的聲音在顫抖。」
「不,我再也不怕了。」
「我給你完全的信任,幫助美玲和她那個一文不值的丈夫離開。這對我來說是難事,知道我永遠再也見不到他們。我當然不相信美玲的判斷,看看她嫁的那個男人。喬治只比街頭乞丐好一點,他當然不愛她,他看上的是她的錢。但是她听不進任何道理,不是嗎?我和他們兩個月兌離關系是件壞心眼的事,我現在知道了。」
「喬治並非一文不值,女乃女乃。他只是沒有生意頭腦。他娶我的姊姊也許是為了她的錢,但是在你取消她的繼承權之後他還是留在她身邊。我想他學會了愛她,就算只是一點點。他一向對她很好。而且從他寄給我們的信看來,我也相信他是個好父親。」
安蒂夫人點點頭。「是的,我也相信他是個好父親。」她勉強承認。「是你說服我給他們錢,好讓他們能夠離開英國。我做對了,是不是?」
「是的,你做對了。」
「美玲想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老天!她已經死十八個月了,而我到現在才能夠問你這個問題。」
「美玲不會告訴你的。」黛茵堅持。
「可是她告訴你了,是不是?」
「是的,不過只是因為她想保護我。」
黛茵深呼吸以保持鎮定。這個話題如此使人悲傷,她的雙手開始顫抖。她不想讓她祖母知道她有多哀傷,于是盡力克制自己的聲音。「你以保護她來表示你對她的愛,你幫助她離開。她和喬治在波士頓很快樂,我相信美玲死得很平靜。」
「如果我命令你帶她的女兒們回家來,她們會安全嗎?」
「不會,」她的回答斬釘截鐵。「小女孩應該在她們父親的國家成長。這是喬治和美玲想要的。」而且不在麥康的監護之下,黛茵默默地說。
「你想孩子們會不會也感染霍亂了?如果她們也感染了,我們應該早就得到消息,是不是?」
「是的。她們都很健康。」她說,很快地祈禱自己是對的。孩子們的女乃媽白太太,寫信來說她會盡力保護她們。上帝已經帶走美玲,現在又帶走喬治,祂不會殘忍得連兩歲大的孩子都帶走。
「我信任你,黛茵。」老夫人的聲音疲乏了。
「謝謝你,女乃女乃。」
「你準備好離開英國了嗎?」
「我準備好了。」
「波士頓遠在天邊。告訴孩子們我的好事,就算你必須捏造。我希望被喜愛地記得。」
「是的,女乃女乃。」
黛茵努力地試著不要哭。她盯著自己的雙手,深呼吸幾口。
安蒂夫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孫女的傷痛,她再次詳述她已經匯進波士頓銀行的錢。當她指示完畢,她的聲音已經因疲乏而微弱。
「艾醫生一回來就會宣布我再次奇跡地復原。你要出席今晚的舞會,表現出一切都和平常一樣的樣子。你要微笑,你要慶祝我的健康,你要待到午夜的鐘聲響起。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將要離開。」
「可是,女乃女乃,你病得這麼重,我想待在這里陪你。」
「不可以,」她的祖母怒喝。「你必須在我死前離開英國。我的弟弟安德會陪伴我。麥康和其它的人將在你啟航之後被告知你已經走了。同意我的安排,黛茵。你有責任讓這個老女人安心地死。」
「是的,女乃女乃。」她的聲音硬咽。
「你在哭?」
「沒有,女乃女乃。」
「我受不了眼淚。」
「是的,女乃女乃。」
她的祖母滿意地嘆息。「我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合適的人。你知道吧,黛茵?」她問。
「你當然知道。現在,只剩下一份文件要簽。在看著儀式完成之後,我就可以安心了。」
「我不要你死,女乃女乃。」
「你不可能永遠都得到你想要的,年輕小姐。記住這一點。吩咐湯姆把他藏在客廳的客人帶來,然後來站在我的身邊。我要看著你簽文件。」
黛茵站起來。「你不會改變主意?」
「我不會,」她的祖母回答。「你會嗎?」
老夫人的語氣中帶著挑戰,黛茵勉強地微笑。「不,我不會。」她有力地說。
「那麼動作快,黛茵。時間是我的敵人。」
黛茵走向通往隔壁客廳的門,突然停下腳步。「女乃女乃?」
「什麼事?」
「在湯姆帶客人進來之前……我們沒有機會再獨處……我……我可不可以……」
她沒有說下去。她不需要說,她的祖母了解她要求什麼。
嘆息聲充滿房間。「如果你非說不可,說吧,黛茵。」她的祖母說。
「我愛你,女乃女乃。」
※※※
他無法相信自己做了那件事。該死!他幾乎無法順利完成。他厭惡地搖頭。什麼樣的男人會要求弟弟買另一個弟弟的自由?混蛋!他想著,一個不折不扣的……
羅路克強迫自己把這令人憤怒的思緒甩開。木已成舟。男孩已經獲得自由準備開始新生活,這才是重要的。那個混蛋終會得到報應。就路克個人來說,他同父異母的哥哥是生是死,他一點也不在乎。
他的憤怒揮之不去。路克靠著柱子,看著圍繞著大理石地板的男女旋轉。他的弟弟們的朋友站在他兩旁。摩瑞和漢普都有頭餃,可是路克記不得是什麼。他們兩個正熱烈地辯論資本主義在美國的利弊。路克假裝有興趣,在他認為適當的時候點點頭,其實根本沒有听進他們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