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把袋子綁在自己馬上,然後抱潔玉上另一匹馬,她向院子後門走去,一邊回首向李昂夫婦道別。她要把這一幕牢記心頭,因為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她越想越難過,一旦納山回家,她保護凱恩的責任便可以卸下,她就要遠離這一切,這是多年前就注定的命運。
「緊跟著我,潔玉。」凱恩回頭說。她連忙策馬上前,但是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凱恩並沒有帶她直接出倫敦,而是繞了一大圈以防別人跟蹤,他們在市郊繞了一個鐘頭之後,才朝北離去。
又過了兩個小時,他們才走到旅途的一半,潔玉認出了這一帶。「如果他們沒清理現場,納山的馬車就是在這附近被燒的。」他們又走了半個小時,終于發現馬車燒焦的殘骸。凱恩始終一言不發,臉色陰沉。
「怎麼樣?」她忍不住問。
「燒得一塌糊涂。」
他語氣很不高興,似乎有怪罪她的意思。「你沒別的話好說了嗎?」她騎到他身旁。「你不相信我,對不對?所以你生氣。」
「我現在相信了。」
她又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下文。「然後呢?」她滿以為他會道歉。
「然後什麼?」
「你應該還有話要說啊!」她滿懷期望。
「我只能說,等我抓到那群混帳,我要把他們都宰了。」他用溫和的聲調,堅決的語氣說。「等他們死了,我要把尸體堆成一堆,一把火燒了,沒錯,這就是我想說的話。你還滿意嗎?潔玉。」
她睜大眼楮,打了個冷顫。「凱恩,听你這樣說真難受。你不可以隨便殺人,不管你有多憤怒。」
他突然停下來,伸出手抓住她的頸背,潔玉嚇了一跳,動彈不得。
「我保護屬于我的一切。」他斬釘截鐵地說。
她正想爭辯,卻被他的表情嚇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他,等他放手。
「你了解我在說什麼嗎?」
「我了解,你說你保護屬于你的東西。」
凱恩搖搖頭,這個天真的小女人想回避他的問題,他突然傾身向前,重重吻了她一下。她滿懷迷惑,凱恩放開她。「你該了解的是,你屬于我,潔玉。」
她搖搖頭。「我不屬于任何男人,凱思,這也是你要了解的。」
他似乎很生氣,不過卻馬上平靜下來,臉上的表情柔和多了,潔玉松了一口氣。
「現在我們要離開大路。」他改變話題。
「凱恩,我希望你——」
「別跟我爭。」
她點點頭,正要策馬前行,但是凱恩收走她手中的韁繩,把她抱過來,坐在自己懷里。
「我為什麼要跟你騎一匹馬?」
「你累了。」
「你看得出來?」
他終于露出笑容。「那還用說。」
「我是有點疲倦。」她承認。「凱恩,李昂的馬會跟著我們嗎?」
「當然,他的馬都是訓練過的。」
「很好,」她安心地摟著他的腰,臉靠在他的胸前。「你的味道真好聞。」她低語著。
「你也是。」他帶著她穿過森林,走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
潔玉忍耐了一會兒,終于問他︰「你為什麼要走這麼難走的路?」
凱恩用手臂擋開一根低垂的樹枝,很平靜地說道︰「我們被跟蹤了。」
潔玉卻大吃一驚,好像被人刺了一下,她憤憤地說︰「才沒有,不然我會注意到的。」
她想挺起身來,從他的肩膀望過去向後搜索,但是凱恩不讓她動。「沒關系,」他說。「他們還有一段距離。」
「你怎麼知道?」她很緊張。「我們是不是一離開倫敦就被他們盯上了?他們有幾個人?凱恩。你絕對確定有人跟蹤嗎?」
他緊緊摟她一下,要她鎮靜一點。「我確定;他們已經跟了三、四英里,大概有六、七個人。」
「但是……」
「我在上一次轉彎的時候發現他們的。」他耐著性子解釋。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她還是不服輸。「而且我什麼都沒看到。」凱恩搞不搞她為什麼會如此激動。「離你家還有多遠?」
「再十五分鐘就到了。」凱恩回答。
餅了一會兒,他們行經一處空曠的地方,潔玉覺得自己仿佛踏入了仙境。「這里真美。」她喃喃地道。路的兩旁都是青翠的草地,外圍環繞著一條清澈的小溪,旁邊還有一座小木屋。陽光從枝葉間篩下來,照亮了整片樂園。
「也許獵場看守人在那座小屋里,我們可以叫他出來,幫忙伏擊。」
「小屋早就荒廢了。」
「那麼我們自己來埋伏而擊敗追兵,你有沒有把袋子里的手槍都拿掉?」
他不肯回答。「凱恩?」她繼續說。「我們不停下來嗎?」
「不用,我們走捷徑。」
「那你要在哪里等他們?」她還是想設埋伏。
「我先帶你回家,潔玉,有你在身邊,我不想冒任何危險,現在把頭藏起來,把嘴巴閉上,前面的路更難走了。」他帶著威脅的口吻說。
她把頭藏在他胸口,不敢違抗。「總有一天,我要再回來這里看看。」
他不發一言,前面的路的確難走,一等他們月兌離樹叢來到空曠的原野,凱恩立刻策馬狂奔。潔玉覺得自己又像那次掉入泰晤士河般整個人飛了起來,只是這次有凱恩讓她抱著。
這件事幕後的主謀,顯然在凱恩的領地設了埋伏,一陣槍聲響起;潔玉不知道如何保護凱恩的背後,她掙扎著想看清楚威脅來自何方,同時直覺地盡力張開手掌護著凱恩的背部,又是一陣槍響。
「不要動。」凱恩在她耳邊喝道,這時她突然感覺到腰際一陣輕微的刺痛,她驚呼一聲,轉頭看看她右側的腰部;那種感覺就像被一只獅子的利爪抓到一樣。很快地疼痛開始擴散,帶著灼熱感,潔玉心想,自己大概是被樹枝之類的東西刮傷了。
「我們快到家了。」凱恩告訴也。
她憂慮得忘記了假裝害怕。「接近屋子的時候要特別小心。」她大叫。
凱恩從後面繞到馬廄;至少有十個他的手下已經拿著武器沖出來,準備加入戰斗。他大吼著要僕人把馬廄門打開,直接騎進去,潔玉的坐騎緊跟在後。馬廄長抓住韁繩,停住兩匹馬;凱恩立刻把潔玉抱到地上,她腰部一陣劇痛,強忍著不叫出來。
「開利!」凱恩吼道。
一個黃頭發、滿臉胡須,粗壯的中年人沖過來。「怎麼樣,爵爺?」
「在這里陪著潔玉,我回來前不準開門。」
他想再跳上馬,卻被潔玉死命拉住外套。「你瘋了嗎?你不能出去。」
「放開我,甜心,我馬上回來。」他輕輕把她推回去。
但是她可不打算放棄,立刻又抓住凱恩的衣領。「他們要殺你。」她哭道。
「我知道,親愛的。」他想辦法掰開她手指。
「那麼你還……」
「我想先宰了他們。」凱恩突然想到自己不該說實話的,因為她又摟住他的腰,他沒想到她有這麼大力氣。這時又響起一陣槍聲,愷恩相信他的手下已經展開戰斗。潔玉祈禱她的人也已協助著把入侵者逐退。
「我走後快關上門,開利……」凱恩迅速跳上馬,沖出去;潔玉隨即听到一聲槍響,她連忙沖到窗口,還好沒看到凱恩躺到血泊中,她松了一口氣。「其實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喃喃自語。
「你最好不要待在窗口。」開利在後面說,潔玉根本不理會他,他開始扯她的手臂。「小姐,拜托,請你到安全一點的地方等男爵回來。趕快到後面坐下,男爵馬上就會回來。」
她無法坐下,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著,希望她的手下麥修和金寶已經把入侵者解決了。他們兩個對她特別忠誠,同時也經過她叔叔哈利的特殊訓練,應付這種場面該沒什麼問題。都是凱恩的錯,她心想;他把她弄得緊張兮兮的,這個人實在跟檔案里描寫的不大一樣,他似乎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檔案中,上司稱許他在執行重大任務時冷靜、理智、工于心計。但是潔玉認識的這個凱恩非但不冷靜,而且熱情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