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他來說是一團可喜的混亂。他知道,為族里的女人懇求對她來說一點兒都不容易,然而她卻沒有讓她自己的羞澀阻撓她站出來,擁護她們的權利,爭取包好的待遇。
茱麗具有堅強的意志,以及勇氣,但她的心卻又敏感到了極點。而他愛上她了。
上帝助他,他心想著。她已經擄獲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該大笑還是大吼。茱麗停下了她月兌衣服的艱巨工作,抬起頭來看著他。她現在只穿著那件白色的寬松內衣,正用手取下脖子上那條墜著她父親戒指的項鏈,就在此時她看到了依恩陰郁的表情。
「有什麼不對嗎?」她問。
「我告訴過你不要戴那個戒指。」他提醒她。
「你是告訴我不要戴著它上床,」她反駁道。「我也從來沒那麼做啊,不是嗎?」
他的眉頭糾結了。「為什麼你要在白天戴它?你跟它有什麼特別密不可分的關系嗎?」
「沒有。」
「那麼你該死的戴著它做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他會對她這麼生氣。「因為珍妮和蓓姬現在都會進來打掃我們的臥室,我不想讓她們任何人發現這個戒指而對它有所懷疑。」她輕輕地聳一聳肩。「這個戒指已經變得很討人厭了,我真的相信我總有一天會把它丟掉。」
或許現在就是告訴他這個戒指屬于誰的最佳時機了,她也該告訴他為什麼她會如此擔心會有人認出這個特殊的標志並猜到那是屬于馬家族長的東西。
她把項鏈以及戒指放回小盒並且蓋上了蓋子。然後她轉過身來面對他。現在她會告訴他的。
他還不曾告訴她他愛她,他暗自想著。還不是時候,無論如何,他要等到他真的明白這項宣告同時也會保證他們會有未來的時候才告訴她。
「你記得嗎,就在我們結婚之前,你告訴過我,你一點都不在乎我的身世背景?」
他點點頭。「我記得。」他答道。
「你會說到做到嗎?」
「我從來不說我做不到的事。」
「你不必對我吼。」她喃喃道。她開始絞著自己的雙手。如果依恩愛她,那麼她即將告訴他的真相就不會毀了這份愛……不是嗎?
「你愛我嗎?」
他離開靠著的那扇門,他臉上的憤怒炙熱得快燃燒起來了。「不準你命令我,茱麗。」
這道命令使她吃了一驚。「我當然不可以。」她同意。「我只是在問……」
「我不會變成一個繞指柔的,你最好現在立刻了解這一點。」
「我了解,」她回答。「我沒有想要改變你什麼。」
她的話並沒有緩和他的怒氣。「我絕不軟弱,而我也不會變得軟弱。」
他們的對話變得十分怪異。依恩似乎被激怒了。在她的心里,她確信他是愛她的,然而他對這個簡單問題的反應卻令她百思不解,她開始擔心了。
她注視著他月兌下一只靴子,把它扔在地板上。接著是另一只。
「我的問題那麼令你心煩嗎?」她問,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性都會叫她心痛。
「戰士是不會心煩的,女人才會。」
她挺直脊梁。「我才沒有心煩。」
「有,你有,」他反駁道。「你一直在絞你的手。」
她立刻停下這動作。「你才是那個一直擺臭臉的人。」她說。
他聳聳肩。「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麼?」
「煉獄之火。」
她必須坐下來。他現在到底在胡扯些什麼?「什麼意思?」她問。
「派特告訴我,如果要走過煉獄之火才能取悅他的妻子,他願意這麼做。」
她走向床鋪,在床沿上坐下。「然後呢?」當他沒繼續往下說時,她催促著。
他月兌下他的衣物,走向她。他拉她站起來,低頭凝視著她。「然後,我剛剛才明白,如果是為了你,我也願意。」
第十三章
整整兩周,茱麗深深沉浸于快樂之中。依恩愛她。噢,當然沒直接以言語表示,但他所說為了取悅她而行過煉獄之火的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她笑容不斷,依恩卻愁眉不展。她很清楚他仍難以接受自己的感情。她認為他正等著她說出或做出任何能證實他如今已因愛她而變得不堪一擊的事情。愛上她令他煩惱,她能理解這一點。戰士的職責是戰斗及防御,長年的訓練使他們在身、心兩方面皆堅不可摧,他們也沒有余暇容納生活中溫柔的一面。她認為依恩很可能是覺得自己被困住了。但假以時日,他將學會信任他自己的愛,並感受到與她現在所感覺到的相同的喜悅。
她常發現她丈夫在以為她沒注意的時候偷偷凝視著她,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並未催他將那些可笑的疑懼拋諸腦後,恐怕因此而惹得他勃然大怒。她會在一旁耐心地等待他將那些疑懼逐出心底。
吉費發現她擅長針線活兒後,立刻給她一整籃待縫的衣物。葛罕也不甘示弱地將自己的衣服交給她。
她將三張有著柔軟襯墊的高背椅搬進大廳,在壁爐前排成半圓形……每個符墊上都裹著麥家的格紋布。晚餐後,她總在其中一張椅子上一面做針線,一面听餐桌上正在進行的討論。葛罕常詢問她的意見,通常也會點頭表示贊成她的觀點。當正式會議進行時,她便自動離開大廳。她知道依恩很感激她使他免于開口請她出去的體貼。
茱麗知道她取悅長老時,無意中也使他們明白如何取悅她。某日早晨她提及色彩繽紛的旗幟可以緩和灰石建築的肅穆冷厲,葛罕和吉費立即回房去拿了許多據他們說以前是掛在他們家的美麗絲質旗幟給她。
海倫協助她把旗幟掛在牆上,她現在已經是個優秀的家務幫手了。在茱麗的鼓勵和協助之下,她將廚房整理得井然有序並使之成為人人想去的地方。廚房里駐留的香料味混合著出爐面包的芬芳飄散至空氣中,常令葛罕和吉費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和嘆息。
第一個被宣布為休息日的禮拜天仍完全不是茱麗期望中的樣子,大部份的女人並未听從擱置家務的建議。然而茱麗並未就此氣餒,她斷定使那些女人出來打成一片的管道是她們的孩子。她為孩子們安排各種游戲,並派安祖挨家挨戶地發通告,宣布下個星期日是為所有的男孩和女孩舉辦的麥氏賽會。
結果她得到空前的成功。母親們拋下一切家務來觀看她們的孩子參加競賽,這正符合茱麗的期望。但她卻沒想到也有男人會來。有些人純粹是因好奇而來,其它的則是想看看他們的後代彼此競爭的樣子。海倫負責準備食物,其它母親則熱心協助。
這一整天中只出現一次尷尬時刻。一個名叫伊莉的十一歲女孩贏得了競賽首獎……一副弓箭。她擊敗了所有參賽者,其中包括數名十三歲的男孩。
沒人知道如何是好。如果他們為伊莉歡呼,是否會羞辱那些年長的男孩?茱麗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個微妙的場面。幸而比賽終了時依恩正好來到會場。茱麗走到他身邊,將她特別裁制的美麗小旗幟交給他,要求他為優勝者頒獎,卻沒告訴他誰是優勝者。
她的丈夫終于看到那名擊敗群雄的女孩,然而他毫不介意。他將那面絲質錦旗別在她的格子花紋的衣服上,並對她稱許有加。女孩的雙親連忙上前。她父親用全場可聞的聲音告訴大家他如何教導女兒使用弓箭,而聰穎的女孩小小年紀就百發百中。
茱麗盡可能向所有她遇到的人打招呼。她看見艾妮兩次,但每次她想趨前致意,那位助產婦總轉身朝反方向走去。試過三次之後,茱麗終于宣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