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奇怪的要求,因為他的隨從事實上就站在他的身邊。這個年輕戰士的表情看來像是他想去替他跑這項差事,但當他才正想開口提供他的協助時,依恩舉起了他的手。
「我很樂意出去叫他們進來。」她說。依恩用委婉的措詞說出他的命令,讓她非常高興,她幾乎微笑得合不攏嘴。
依恩注視著她的離去。當那扇門一在她的身後關上時,他立刻轉向嘉琳。「我是隨便派個差事給茱麗的,」他壓低聲音解釋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嘉琳回答,試著別去擔心她大伯臉上愁眉深鎖的神情。
依恩指了指茱麗那張放在角落里的椅子,然後問道︰「為什麼?」
他是在問她茱麗為什麼離開了桌面。「因為酒。」她輕聲地答道。
他搖頭,他還是不懂。嘉琳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每次都會這樣,打從她還很小的時候……她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以前我父親也被她這樣的舉動逼得快受不了,後來他終于決定再也不在茱麗面前踫半滴酒。我懷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可以對她生氣。」
「我只是想了解,」依恩反駁道。「我不會因為這樣就生氣的。」他承諾道。「現在,告訴我,為什麼我每喝一口酒,她就把她的椅子往後挪一些。這樣做她又學到什麼?」
「茱麗把她自己往後挪是為了……」依恩耐心地等待著。嘉琳無法承受他的逼視,她將她的目光轉到桌面上。「……讓人打不到她。」
依恩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他向後靠在椅背上,思索著嘉琳的解釋。
無言的靜寂持續了好半晌,然後依恩問道;「她有過躲不開的時候嗎?」
「噢,是的,」嘉琳回答。「很多、很多次。」
當然,其它的長老們也听見了每一個字。吉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葛罕則搖著頭。
「她為什麼會以為你要打她?」歐文問道。
直到這一刻,依恩才恍然明白他有多痛恨這種缺乏隱私的生活。「這是我們家的私事。」他大聲說道。
他想要在這個討論變得更深入前結束它。然而,嘉琳沒意會到他的暗示,她轉向歐文並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並不以為依恩會打她,」她解釋道。「她若認為他會傷害她,就不會嫁給他了。」
「那麼為什麼……」歐文開始追問。
「如果茱麗希望你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她會自己告訴你的。」依恩說道,他的聲音堅定而果決。他站起來。「這個會明天再開。」他宣布道。
他沒有留時間給任何人爭辯,直接轉身走出了大廳。
茱麗站在庭院的中央。當她听見身後的門關上,立刻轉過身,努力對她的丈夫擠出一絲笑容。
「他們還沒有來,依恩,」她叫道。「只要他們一到,我一定會馬上叫他們進去的。」
他步下台階,開始朝著她走去。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然而她注意到了她的丈夫似乎並沒有喝醉,他也沒有滿臉凶相。可是她算過了,他整整喝了滿滿三大杯的酒……難道他只是小啖幾口嗎?她不能確定。他看起來似乎沒醉。可是,她不想冒這個險,她又向後退了一步。
他停了下來,她也是。「茱麗?」
「什麼事?」
「我十五歲的時候,有一回喝的爛醉。我對那件事的印象清楚得像是昨天才剛發生。」
她睜大了雙眼。他又向她靠近一步。「那是一次痛苦的教訓,」他邊說邊又向她前進一步。「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第二天的感受。」
「那很難受?」
他大笑。「難受得快死了。」他告訴她。現在他離她只有幾英尺的距離,如果他伸出手去,一定抓得到她。但他沒有這麼做,他要她自己走向他。他把他的手別在身後,定定地凝視著她。「葛罕灌了我一大桶的啤酒,第二天他也照顧了我一整天。他給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課,可惜我那時候太年輕自負,因此沒能體會到。」
她的好奇心凌駕了她的憂慮。當他又向著她前進一步時,她沒有再後退了。「這一課是什麼?」她問。
「一位戰士如果在美酒之前卸除武裝,他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笨蛋。酒精會使人變得脆弱無助,而且對別人造成威脅。」
她點著頭同意。「事實就是如此,」她說。「有些人甚至會做一些他們隔天根本想不起來的事。他們可能傷害到別人,自己卻渾然不知。因此別人就得無時無刻保持警戒來防範他們的攻擊,醉漢都是不可信任的。」
她如此無心機地說出的話令他心痛。他小心地讓他的神情保持鎮靜。「是誰給你上了這一課的?」他用溫和、安撫的語氣問她。
「岱克舅舅,」她回答。當她解釋著他受的傷以及他如何用酒精來痲痹他的痛苦時,她的手不住地摩擦著她的上臂。她的回憶令她顫抖。「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酒精讓他的神智變得昏亂無比,然後他就變得完全不可信任了。」
「你信任我嗎?」
「噢,是的。」
「那麼就到我身邊來。」
他對她展開雙臂。她只猶豫了一下下,便快速地迎向他。他的手臂圈住她,牢牢地將她擁在懷中。「我答應過你,我絕不會喝醉的,茱麗,而你竟認為我會打破這承諾,這對我真是一大侮辱。」
「我絕沒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說道。「我知道你絕不會故意打破你的承諾。可是一定會有些時候,就像今天晚上,你必須跟其它的人一起喝酒,而且有時候慶典上也會要你……」
「不管理由是什麼都不重要。」他打斷她。他的下巴在她的頭頂摩擦著,他愛死了她絲般的秀發觸著他皮膚的感覺。他深深吸進一口她那清淡的女性芬芳,發現他自己正因這份喜悅而微笑著。
「丈夫,你快錯過重要的會議了。」她輕聲說道。
「是的。」他同意。他放開她,等著她抬起頭來看他,當她這麼做時,他低下頭去親吻她甜蜜的嘴。
他握住她的手,帶著她回到屋內。然而,他並沒有走向大廳,而是開始步上台階,拉著他的妻子在他身後。
「我們要上哪兒去?」她小小聲地問他。
「去我們的臥室。」
「可是你的會……」
「我們先開我們自己的會。」
她不明白。他打開臥室的門,對他的妻子眨眨眼,然後輕輕地推推她催促她進去。
「這個會的目的是什麼?」
他關上門,掛上門閂,然後他的目光落在茱麗身上。「滿足。」他答道。「月兌掉你的衣服,我再跟你解釋細節的部份。」
她悠地緋紅的雙須告訴他,她已經明白他的詭計了。她開始大笑,那銀鈴般豐富的聲音讓他的心跳加速。他背靠在門上,靜靜地看著她戰勝她的羞怯。
他甚至踫都沒踫到她,但他卻已經感覺到那不可思議的滿足了。在她走進他的生命之前,他從不明白自己過的是一種怎樣暗郁而冰冷的生活。就像是從他有生以來,他就一直活在一團充滿了責任與負擔的迷霧中,從來沒讓他自己有時間想一想他到底錯過了些什麼。
茱麗徹底地改變了他的生命。當然,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能找到這麼多的喜悅。現在,他會花時間去做一些沒什麼意義的事,像是去捉弄她,只是為了看看她那永遠新鮮的反應。他也喜歡踫她。噢,老天,他多喜歡她柔軟的身軀貼在他身上的感覺。喜歡她對一些幾乎無關緊要的事都會臉紅的樣子,喜歡她羞答答地試著想去命令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