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麗,你母親來了沒有?」那位父親再問一次。
「沒有。母親和克岱舅舅住在一起。他們不知道我在這里,這是秘密。若是我說了出來,以後就不能來參加這種慶典了。美玲姨媽這麼告訴我的。」
話匣子一開,她滔滔不絕。「岱克舅舅說他就像是我父親,但是他只是母親的哥哥,而我從沒坐在他的腿上。就算可以我也不要,但是我不能,因此沒關系,是不是?」
嘉琳的父親沒听懂她的解釋,但是他的女兒卻不覺得困難。她問︰「為什麼你想坐也不能坐?」
「他腿斷了。」
嘉琳抽一口氣。「父親,是不是好可憐?」
她父親吐出一口長嘆,話題愈扯愈遠了。「嗯,的確,」他同意遵。「茱麗,既然你母親在家,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
「和姨媽,」茱麗回答。「以前我一直和美玲姨媽及賀伯姨父住在一起,但是後來母親不準了。」
「為什麼?」嘉琳問。
「因為母親听到我叫賀伯姨父父親。她氣得敲我的頭。後來岱克舅舅告訴我,我必須和他及母親住上半年,好好記住哪兒才是我的家。母親甚至木同意我離家半年,但是岱克舅舅還沒喝他的飯後酒,因而她知道他會記得自己說的話。他沒喝醉時所說的話他都記得。母親又氣得發火。」
「你母親氣得發火是因為她將有半年看不到你?」嘉琳問。
「不是,」茱麗低聲說。「母親說我是討厭鬼。」
「那她為什麼不要你離開?」
「她不喜歡賀伯姨父。」茱麗回答。
「她為什麼不喜歡他?」嘉琳想知道。
「因為他和該死的蘇格蘭人有親戚關系,」茱麗照平日听到的話一字不改的搬上來。「母親說我甚至不應該想和該死的蘇格蘭人說話。」
「父親,我是不是該死的蘇格蘭人?」
「你當然不是。」
「我是嗎?」茱麗問,聲音顯得擔心。
「你是英格蘭人,茱麗。」她朋友的父親耐心地解釋。
「我是不是該死的英格蘭人?」
她朋友的父親顯然生氣了。「沒有人該死,」他說明。正想繼續說下去時,他突然爆出笑聲。「我最好記得別在你們倆面前說些我不想重復的話。」
「為什麼,父親?」
「你別管了。」他回答,一只手抱著女兒,一只手抱著榮麗站起來。當他假裝要扔下她們時,兩個小女孩高興地咯咯笑。
「茱麗,我們最好在你的姨媽及姨父開始擔心前找到他們。你們的帳篷是怎麼走的,你指給我看。」
茱麗立刻害怕起來。她不記得帳篷在哪里c因為她還不會辨顏色,她甚至不能向嘉琳的父親描述他們的帳篷。她努力著不哭出來,低著頭說︰「我不記得了。」
她緊張地等候他發怒,她想他會大聲斥責她愚笨,就像岱克舅舅喝醉後會有的反應。
可是嘉琳的父親沒有生氣。她偷偷抬眼瞧他,發現他面帶微笑。當他告訴她不用緊張時,她的焦慮一掃而空。他表示他很快就能找到她的親人。
「你沒有回去他們會木會想你?」嘉琳問。
茱麗點頭。「賀伯姨父和美玲姨媽會哭,」她告訴她的新朋友。「有時候我希望他們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為什麼?」
茱麗聳聳肩,她不知該如何解釋。
「響,希望沒什麼不對。」嘉琳的父親說。
听了他贊同的說法茱麗好樂。她將頭偎在他肩上。他溫暖的粗呢上裝戳著她的面頰,他的味道也很好聞,戶外的味道。
她想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既然他現在沒在看她,她決定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抬起手模模他的胡須。
「父親,你喜不喜歡我的新朋友?」嘉琳問。
「當然喜歡。」
「我能不能把她留在我們家?」
「老天……木,你不能把她留在我們家。她木是小狽。不過,你可以跟她做朋友。」他在女兒意欲爭辯之前匆匆補充。
「永遠的朋友嗎,父親?」
她是問父親,但茱麗回答了她。「永遠的朋友。」她羞澀地低語。
嘉琳的手橫過父親寬闊的胸前,握住茱麗的手。「永遠的朋友。」她許下誓言。
事情就這麼開始了。自那段時間,兩個小女孩即變得不可或分。賽會共舉辦三星期,各個氏族來了又走,而冠軍賽總在當月的最後一個星期日舉行。
茱麗及嘉琳對各項競技視而不見,她們忙著向對方傾吐所有的秘密。
兩人之間形成完美的友誼。嘉琳終于找到一個忠實听眾,而某麗終于有了一個願意和她說話的人。
不過,她們倆卻對她們親戚造成很大的困擾。嘉琳在每個句子加上英格蘭人的口頭語「該死的」,而茱麗則時常使用「可憐的」。一天下午,她們應該午睡的時間,卻剪下了彼此的頭發。美玲姨媽看到她們制造的歪歪扭扭的發型時,尖銳的斥責聲直到她們戴上白帽遮丑後才停止。她也生賀伯姨父的氣,因為他應該注意兩個女孩的,現在卻笑得像個瘋子。她命令丈夫將兩個小淘氣帶過田野坐在懲罰石上,思考她們的愚行並仟悔。
兩個女孩的確思考了許多,但和她們的行為無關。嘉琳提議茱麗應該有個小名,花了她們很久的時間才決定了依莉。但是一旦決定了,任何人叫茱麗而沒加上這個名字,她就拒絕回答。
一年之後,她們再度團聚,熱絡的情緒仿佛她們才分別一、兩個小時。嘉琳迫不及待地找到某麗,因為她又發現了有關生孩子的另一項驚人事實。女人不必結婚就可以有嬰兒。她非常確信,因為族里的一個女人肚子里有了嬰兒,而她並沒有結婚。族里有些老婦人還拿石頭投那可憐的女孩。嘉琳低聲說,是她的父親出面才阻止了她們的。
「她們也向那個在他的酒里吐口水的男人扔石頭嗎?」榮麗想知道。
嘉琳搖頭。「那女孩不肯說出是誰做的。」她回答。
嘉琳繼續表示,這件事證明,成年女人喝了任何男人的酒,一定會懷孕。
她要茱麗發誓她絕不會做這種事,茱麗也要嘉琳做同樣的保證。
隨後的歲月在茱麗的記憶中形成一團模糊的成長點滴。她也慢慢開始了解蘇格蘭和英格蘭之間既有的仇恨,她一向知道她母親和岱克舅舅瞧不起蘇格蘭人,但是她以為那是因為他們不了解。
無知經常孕育蔑視,不是嗎?至少賀伯姨父是這麼說的。她相信他告訴她的一切。他是個仁慈和藹的好人,而當茉麗猜測岱克舅舅和她母親是因為從沒和蘇格蘭家庭來往才明白他們是多麼好心的民族時,賀伯姨父親親她的前額告訴她,或許就真是這樣。
茱麗由他悲哀的眼眸看出他附和她的說法只是要使她高興,同時保護她不受母親不合理之偏見的壓迫。
在她十一歲那年前往慶典賽會的路上,她發現母親憎恨蘇格蘭人的真正原因。
她曾經嫁給一個蘇格蘭人。
第一章
一一九三年蘇格蘭
麥依恩被惹火時那陰沉的臉色能嚇死人。
他現在就是滿肚子火。自從弟弟派特說出他答應他的妻子嘉琳的承諾後,陰郁的情緒就一直揮之不去。
若是派特想讓他哥哥大吃一驚,他的確達到了這個目標。他的解釋令依恩說不出話來。
但是吃驚沒有維持太久,怒氣迅速冒了上來。老實說,他弟弟向妻子許下的荒唐承諾對依恩來說還不及派特要求召開長老會議,求取他們對這件事的正式認可來得更生氣。這種家庭私事,依恩絕對會阻止弟弟扯上那些長老。但是那時他正外出追獵那些伏擊三名麥家未成年武士的馬家混蛋。而當他疲倦但勝利地返家時,事實已經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