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真是讓他生氣!他生平第一次讓人氣得如此失去理智。
他把莉莎鎖在房里,命令不準有人送食物和水給她,亦不準有訪客。他覺得每個人似乎都贊同他的做法,他們都以為這只是小夫妻之間的斗氣,床頭吵必定床尾和。
當然,他們都料錯了。反抗的行動第二天便展開了,起初只是小小的背叛,接著是全體的叛變。
他走過臥房會發現房門沒有鎖,食物出現在臥室里,卻沒人記得是誰送進去的,而他的妻子根本不去踫那些水和食物。到了第三天時,佛瑞自己終于沉不住氣的端了一盤廚師特別燒的好菜去誘惑她,但她依舊不為所動。第四天晚上,他不得不說話了。
「我可不要你死在我面前。」他記得他是這樣說的,當她詢問的挑起眉時,他只得胡縐些他發現湯姆和她外公情緒低落,他不願讓他們太難過的話來勸導她。
他苦思良久才想出這個藉口,他誠懇的態度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感動,若換了別的女人,這一招絕對管用,但莉莎不是任何人。佛瑞無可奈何的認清這一點後,只好用最後的法子——命令她張開嘴,一口一口的喂她,他這樣做固然惹惱了她,但他的氣憤亦不亞于她。
克敵制勝的要訣在于了解你的敵人!
這句話不知多少次竄進他的腦中。問題就出在這里,他對莉莎的了解程度並不如他所想像的那麼深,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要她成為他的敵人,絕不要!
「你在這里啊!佛瑞,為了你好,有些話我要告訴你。這聲音打斷了他的冥思,他抬頭看見莉莎的外公肯索站在他面前。
「你走路跟獵人一樣無聲無息,」佛瑞抱怨道,「我沒听到你的腳步聲。」
「你在想心事?」肯索諒解的笑了。
「嗯!」佛瑞承認。
「不用說,一定是有關于我外孫女的。」他很有把握地道,見佛瑞想開口辯駁,他抬手制止,「好了,佛瑞,這件事你處理得很孩子氣。」
佛瑞听到他這位新朋友說的話,實在大吃一驚,「你說這話相當冒險,肯索。」他怒道。
肯索絲毫不受威脅,「胡說,佛瑞。我才不是在冒險,冒險的人是你。」他拉來一張椅子——佛瑞留意到他沒有事先請求允許——在男爵面前坐下。他花了點時間把腿擺成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才把目光轉向他,「她從她父親那里遺傳了一副牛脾氣。」他露齒笑著說。
佛瑞也笑了,「她確實是那樣。」他答,「我不能給她她想要的,肯索,至少目前還不能,就為這個,讓她無法信任我。」
「她以為你不在乎。」肯索說,這是兩周來,佛瑞第一次和別人談論他的妻子,肯索很樂于給他的外孫女婿一些指點。
「她怎麼會以為我不在乎!我第一次使用「愛人」這個稱呼,雖然是由于熱情的驅使,但那仍是個……親密的表示,她是唯一听到我說——」
肯索竭力忍著不笑出來,「和她談談,佛瑞,多用點甜言蜜語,對她解釋你的立場。」他勸道。
「不。」簡短的拒絕中滿是怒氣,「不該由我向她解釋,她該學習耐性等待。」
「你的倔強脾氣是承繼你父親還是你母親?」肯索笑道。
佛瑞被問得楞了一下,「都不是,我不記得我的父母是什麼樣子。」
「所以你才不了解她的感受。」肯索說,「不過我要告訴你,佛瑞,學著去了解與自己個性不同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就花了許多年才弄懂這個道理!」
佛瑞突然站起來,差點踩到肯索的腳,「和我出去走走,把你的謎語解釋一下。」
肯索點點頭,站起來跟著他走出去。
「其實,你們兩個都很固執、倔強。」肯索說,他的手交握在背後,與佛瑞並肩走過微傾的牆邊,「佛瑞,你不論在年齡或經歷上都比莉莎成熟,很多時候,你該以溫和的口氣對她解釋你的期望,否則你就有可能失去她。」
「我曾真正擁有過她嗎?」佛瑞听見他自己問道。
「是的,孩子。」肯索對他笑笑,原來他們的問題是出在彼此都不知道自己已愛上對方,「從她宣誓成為你的妻子那天起,她就已經屬于你了。」
佛瑞搖頭,腳步亦逐漸加快,顯得非常煩躁,「你錯了,」他等不到肯索的回答,轉頭看著他繼續道,「她常提到她父母親之間的偉大愛情,可是我卻不曾在其他人身上見到過,我懷疑是不是她在編故事,怎麼有可能兩個人會那麼依戀彼此……那麼脆弱,那是很愚蠢的。」
「那種感情並不發生在每對夫妻身上。我女兒的婚姻剛開始時連我也無法了解,因為他們結婚的初期,總是像豹和獅那樣的不能相容,爭斗無數,我女兒還曾經有兩次離家逃到我那里的紀錄。」
「那麼湯姆如何處理?」佛瑞問。
「他自然是立刻追來啊!」肯索答,「我女兒因為帶著他前妻的兩個女兒,所以他用這做為藉口,而沒有打她。他愛她,卻固執得不肯承認。」
佛瑞倏地停下來,轉頭望向他,「我不懂你為什麼不恨他,畢竟他奪走了你珍愛的女兒。」
「我得承認,我的意志始終是保持和他敵對的。」肯索說,「不過,當我看到我女兒和他那兩個小女孩相處的情形時,就再也沒法怪罪誰了。她和她們完全像是一家人,而湯姆則老是用一雙迷戀的眼楮盯著我女兒,我警告他若傷我女兒一根汗毛,便要殺了他,他完全同意,並發誓以他的生命保護她。我還能要求什麼呢?」
佛瑞試著記起湯姆的長相,但並未成功,「在我的記憶里,他是個謙遜而盡職的人。」
「他頗能滿足于現況。」
「我過去也是。」佛瑞怒道,「可是莉莎改變了這一切,我要重整這場大混亂,肯索,我要把事情恢復原樣。」
肯索走後,佛瑞仍佇立原地,沉思方才和肯索的對話,他挺直肩,再度將雙掌交握身後,巡視城牆的警備。
小湯姆高喊著和他打招呼,打擾了佛瑞的巡視,那孩子跑向他,手中握著他外公為他新做的長矛。
「你要去哪里?」他听見自己愉快地問著。
「我去刺槍靶。」孩子高喊。
「誰指導你練習?」佛瑞笑問。
「葛登,」湯姆指向在不遠處騎著馬繞圈子的青年,「你看見他做的東西嗎?」
佛瑞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空地上立著一具約五尺高的稻草人,它的上半身掛著一個圓牌,圓牌的正中央畫了一個小圈。這種練習是要騎馬街向攻擊物,並將長矛正中紅心。但它不適用于像湯姆這樣年紀的孩子,既不必要也太危險。
「今天你只要在旁邊看,也許明天你可以坐在葛登前面,仔細看他示範這個最困難
的練習。」佛瑞對孩子說。
梆登接受佛瑞的指示後,重新上馬做了一次簡單的示範。孩子興奮得把矛也丟了出
去,猛拍著手,「再一次。」他高喊,跑向那青年,「再做一次。」
梆登回頭看看男爵的神情,決心盡全力贏得他的贊賞,他掉轉馬頭,像搖矮頭那樣猛搖他的長矛,他催促馬兒快跑,風也似的沖向稻草人,由于用力過猛,他的矛刺穿了稻草人的頭,並把它整個刺散了。
梆登悔恨極了,他競在他的領主面前表現得那麼差勁,他騎馬至出發點,想為他的瞄準失誤道歉,但當他看見那孩子的臉色時,他渾身的血液頓時凍結,他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瞪大眼楮看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