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把電話遞給她。米雪可以聞到他的刮胡水味。他搽了很多,但掩蓋不了汗臭。
瞧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難怪他一身臭汗。他不停回頭瞥向球場,好像以為球會突然飛向他。她撥電話到醫院,等秘書來接電話。
「他把他們迷住了,對不對?」她在等待時間。
「什麼?」
「教練。他使球員全神貫注听他說話,我注意到你在看他們。」
「哦,是的。」
秘書接起急診室的電話,以一貫的不耐煩語氣說︰「苗愛蓮。」
「妳好,愛蓮。我是雷醫師。妳有重要的事情在忙嗎?」
「我隨時都有重要的事情在忙,醫師,妳剩下兩份病歷沒做,郵件也沒有處理。妳的收件箱爆滿了,醫師。現在高不高興打電話來?找我什麼事?」
「我把所有的病歷都做完了。」她辯道。「如果莫斐想打我的小報告,告訴他我會扒了他的皮。」
「別激動,醫師。莫斐也在休假。找我什麼事?」她再問一遍。
米雪說明送錯包裹的事。「妳記不記得星期一下午五點左右代我簽收了一個包裹?」
「此時此刻,我連昨天晚餐吃什麼都記不起來。我只記得星期一急診室又忙又亂,車禍傷患不停地送來,走道上擠滿了受傷學童的家長。我不記得有簽收什麼包裹,但記不記得都一樣。如果有,我會在妳的衣物櫃上貼字條告訴妳。我本來會放進妳的衣物櫃里,但妳還是沒有告訴我,妳的暗碼鎖暗碼。」
「抱歉。」她說。「我老是忘了。妳知不知道包裹現在在哪里?」
「我得找找。不是在我桌子上,就是在妳的衣物櫃頂上。找到時妳要我怎麼處理?」
「把它交給快捷快遞的投遞員。他馬上就到。」
「好。我會待到六點,但逾時不候。今晚是教會的橋牌之夜,輪到我主辦,得在六點半前趕去布置。」
「我會叫他務必在六點前趕到。謝了,愛蓮。」
她按下結束通話鍵,把電話還給範良時,注意到塞奧穿過球場朝他們走來。範良似乎也在注意塞奧。「她怎麼說?包裹在不在她手上?」他問米雪,但眼楮一直盯著塞奧。
「別緊張。艾迪不會丟飯碗的,愛蓮會在醫院待到六點,她很樂意交換包裹。」
他連一句謝謝也沒說就唐突地離開。他拉低帽檐,跑下樓梯,一直把臉背著球場。米雪在他跑進通往更衣室的走道時大喊︰「不客氣。」
他沒有听到她的話。急于在被人看清長相前離開,他狂奔地穿過更衣室,越過戶外停車場,沖向他的車子。他彎著腰靠在車門,一邊喘大氣,一邊伸手去抓門把。他听到背後有聲音,半蹲著猛地轉身。
他瞪大了雙眼。「你那樣鬼鬼祟祟地接近我做什麼?你在跟蹤我嗎?」
「你以為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在做非做不可的事。」他辯道。「其他人都在坐以待斃。醫師不會再見到我。何況,這個險冒得很值得。我知道包裹在哪里了,我現在就要去拿。」
「你很清楚你不可以和目標有互動,醫師現在知道你的長相了。你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其他人不會喜歡的。」
☆☆☆
塞奧在回米雪家的一路上都很安靜。他們兩個都又黏又熱,想先洗個澡再去「天鵝酒吧」。他提議要帶她去豪華一點的餐廳,但她已經答應父親幫忙顧吧。「天鵝酒吧」在星期三晚上的生意原本就比較好,再加上釣魚大賽即將在周六舉行,所以今晚勢必高朋滿座。
「妳哥哥不能幫忙妳爸爸嗎?」他問。
「藍柏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出現了。」
「他經常失蹤嗎?」
「爸爸需要他時,他就會出現。」
「但他怎麼知道妳爸爸需要他,他打電話給他嗎?」
她微笑。「藍柏沒有電話,有也不會接。他通常在星期五上午出現,看爸爸有什麼事需要他做。藍柏從不在平日到酒吧幫忙。」
「萬一妳爸爸遇到麻煩呢?萬一他突然生病呢?」
「藍柏自然會知道出事了。」
「特異功能?」
「他就是會知道。」
「听來妳哥哥那個人怪怪的。」
「他不怪。」她辯護道。「他只是與眾不同。」
「妳的大哥也是與眾不同嗎?」
「就你的標準而言,瑞敏跟一般人並無不同。」
他們沈默了幾分鐘。米雪注意到他在皺眉頭而打破沈默。「你在想什麼?」
「今天在球場上一個男孩老是被自己的腳給絆倒。」
「他怎麼了?」
「他穿的是他哥哥的球鞋。」
「你在想你該怎麼做。」
「球隊需要新裝備。康磊要去找聖克萊隊的教練商量,看看能不能把他們的舉重訓練室借給我們的球隊使用。在鍛煉好體力和肌力之前,他們都不該上場,否則很容易受傷。」
「你把他們叫做‘我們的’球隊。」
「我沒有。」
「你有。我听得一清二楚。」
他改變話題。「那個投遞員找妳有什麼事?」
「在醫院那邊送錯了包裹,我叫他去找急診室秘書了。」
他點頭,再度改變話題。「妳認為釣魚大賽的獎金會累積到多少?」
「不知道今年會有多少人參加。一艘船兩個人,一個人五十美元……去年有七十多人報名……」
「假設今年有八十人報名,那麼獎金就有四千美元。」
「在這里可不是小數目。」
「四千美元可以買很多球鞋。」
「听來你都計劃好了。」
「對,但計劃的關鍵是獲勝。」他把車停在她的車道上。
她大笑。「說的也是。那我爸爸呢?有二千美元會是他的。」
「他會樂捐出來。妳爸爸很好說話。」他跟著她走向前門。「但我說過,計劃的關鍵是贏得釣魚大賽。」
「沒辦法把球隊需要的東西直接買來很令你難受,對不對?」
「對。」他承認。「我知道那樣會惹火他們的父母。他們會覺得我在踐踏他們的自尊,對不對?」
「對。不斷地替小男孩買昂貴的柵欄,替足球隊買各種裝備,你很快就會破產的。」
「沒有小孩子應該擔心後院有鱷魚。」
她在進門後轉身,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腳親吻他。
「那是為了什麼?」他在她走開時問。
她回頭微笑一下說︰「我為什麼吻你?簡單。我吻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心腸軟。」
他的反應像是她剛剛侮辱了他似的。「我的心腸一點也不軟。」
「你擔心令那個穿哥哥鞋子的男孩難堪,對不對?」
「我沒有說過我擔心。」
她微笑。「是沒有說,但你擔心,對不對?」
「對,但是──」
「你……心腸軟。」
「我賺很多錢,米雪,那可不是因為我心腸軟。」
他每前進一步,她就退後一步。
「我不在乎你賺多少錢。你騙過了波士頓所有的人,對不對?他們八成以為你是鐵石心腸的檢察官。」
「我是鐵石心腸的檢察官,而且引以為傲。」
「你關心強旭,所以買柵欄給他。你知道那表示你怎樣嗎?」
「不準說。」他警告。
「心腸軟。」
他搖頭。「不。我知道妳吻我的真正原因,寶貝。」
他在她退入書房時將她攔腰抱住,她嬌笑著任他把她拉到身上。他的胸膛像磚牆。溫暖的磚牆。
他低下頭,直到兩人的唇即將踫觸。「要不要我告訴妳,妳為什麼吻我?」
「我屏息以待。」
「很簡單,妳要我。」
他以為她會反駁,但也不失望听到她說︰「你說對時,就是說對了。」
「妳知道還有什麼嗎?」
「什麼?」她往後傾身,以便注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