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提出異議,別以為我不會。她以為她可以留給我一百美元,其余的都送給某個天殺的鳥園,而我不會對遺囑的有效性提出異議?」
「那並不完全正確。」班菲勵說。「她還送給雷氏家族四十萬美元,由她的姨丈雷杰可和她的三個表弟妹瑞敏、藍柏和米雪平分。」
「我不信。」他怒斥。「瑟琳厭惡那些人,她認為他們是貧窮白人。」
「她一定是改變心意了。」班菲勵說,他用指尖輕敲文件。「遺囑里寫得很清楚,她的每個親戚都會收到十萬美元。還有一件事,瑟琳很喜歡她的照顧者,相信你也注意到了。」
「她當然喜歡她。那個女人對她一味承順逢迎,毫不掩飾對我的厭惡。瑟琳覺得那樣很有趣。」
「哦,是的。」班菲勵繼續說。「她留給魏蘿莎十五萬美元。」
約翰听了差點吐血。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叫蒙克順便殺了蘿莎。他憎惡那個自命清高、目光犀利的婦人。開除她時,他覺得很爽。但現在她也瓜分走他的錢。
「每一塊錢都是我的。」他咆哮。「我會抗爭到底,你這個自命不凡的混蛋。」
班菲勵絲毫不受影響。「悉听尊便。但是……瑟琳認為你可能會想對她的遺囑提出異議,所以她要我把這個密封的信封轉交給你。我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但瑟琳向我保證,你在看完信後會決定放棄法律訴訟。」
約翰簽收後搶過信封。「我不明白我的妻子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怨恨地說。
「也許你看了信就會明白。」
「把遺囑副本給我。」他嘟嚷。「我向你保證,無論瑟琳在信里寫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心意。我一定要提出訴訟。」
他甩門走出律師事務所,怒火在他胸中燃燒。接著他想到堆積如山的帳單和蒙克,他該怎麼辦?
「天殺的臭婊子!」他咕噥著鑽進他的敞篷車。
停車場里很暗。約翰打開頭頂的閱讀燈,撕開信封。里面共有六張信紙,最上面的那張就是瑟琳的信。約翰掀起信紙察看她還保留了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約翰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慌張地翻回第一張開始看信。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他不斷地喃喃自語。
約翰發狂似地以七十英里的時速在車陣里穿梭,不知違反了多少交通規則。
他的手里緊抓著瑟琳的信。他不停地用指節猛敲儀表板,希望儀表板是她的臉。臭婊子!滿肚子陰謀詭計的臭婊子!
他無法相信,不願相信她對他做了什麼。她在虛張聲勢嚇唬他。一定是的。她到死後還想操縱控制他。她不可能突破他在電腦里設下的種種防護措施,她沒有那麼聰明。
等他駛進他家的車道時,約翰就快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都是騙局。他誤判距離,來不及踩煞車而撞到車庫門。他咒罵著跳下車,沖到側門時才發覺車子還沒有熄火。
他再度咒罵一句。冷靜,他告訴自己,保持冷靜。那個臭婊子只是還想使他生氣驚慌而已。但他必須確定。他沖過空蕩蕩的屋子,匆忙間撞倒一張餐椅。進入書房後,他用腳勾上房門,撲向書桌,打開電腦電源,然後坐進軟墊椅子里。
「快點,快點,快點!」他嘟嚷著用指尖敲擊桌面,等待電腦完成開機。開機完成的畫面一出現在電腦螢幕上,他就插入磁碟片,鍵入密碼。
他把文件卷動到瑟琳在信中指示的那一行。果然在第十六行、一年多前那筆交易的正中央被插入了五個字︰汝不可奸婬。約翰像受傷的野獸般狂吼。「死肥婆!」他大叫,怔怔地倒向椅背。
行動電話響了,但他沒有理會。應該是死黨打來問他為什麼還沒有到。也可能是蒙克打來問見面取款的時間及地點。
天啊!他要怎麼對蒙克說?約翰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思索解決之道。蒙克就交給達樂去應付。畢竟沒有達樂的允許,蒙克連嗝都不敢打一個,蒙克一定會听達樂的話同意讓約翰延後付款。
但他該怎麼對死黨們說呢?撒謊無法使他擺月兌夢魘,拖延只會使情況惡化。他必須告訴他們,而且宜早不宜遲。
他亟需喝一杯。他穿過房間走向吧台,看到冰桶里空空如也,氣得把它打到地板上。瑟琳在世時,她總是使冰桶里裝滿冰塊,無論是白天或黑夜。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突然變得很重要。她從床上管理這個家,就像她用抱怨和要求使他疲于奔命一樣。
他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回到書桌前,靠在桌緣上灌了一大口,希望烈酒能使他鎮定下來面對即將來臨的折磨。
行動電話又響了,這次他接了起來。是培頓打來的。
「你在哪里?我們在等著慶祝你大發橫財。趕快過來。」背景里交雜著音樂聲和笑語聲。
約翰深吸口氣,他的心髒好像快爆掉了。「沒有橫財。」
「什麼?」
「我們遇到問題了。」
「約翰,我听不清楚你在講什麼。你說橫財還沒有到手嗎?」
「其他人跟你在一起嗎?」
「對。」培頓回答,語氣謹慎起來。「我們甚至替你點了酒──」
「听我說,我們遇到很嚴重的問題了。」
「哪種問題?」
「不方便在電話上說。」
「你在哪里?」
「在家。」
「要我們過去你家嗎?這個問題需要現在商量嗎?」
「對。」
「到底──」
「大事不妙了。」他叫道。「過來再說。」
約翰不容培頓多問地馬上切斷電話。他又倒了一杯酒回到書桌後。夜幕低垂,他怔怔地凝視著發光的電腦螢幕。
十五分鐘後,麥隆和培頓同車抵達他家門口。達樂尾隨而至。
約翰帶他們進入書房,打開電燈,指指攤平在書桌上的信。「看信,然後痛哭流涕吧!」他咕噥。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麥隆拿起信默默閱讀。看完信時,他把信扔回桌上,然後撲過去掐住約翰的脖子。「你這個笨蛋!」麥隆面紅耳赤地大吼。「你讓你的妻子取得我們的記錄?我的天啊……」
培頓把他拉開。「冷靜一點,麥隆。」
「你看完信後再叫我冷靜。」麥隆咆哮。
達樂從椅子里站起來,拿起桌上的信大聲唸給培頓听。
親愛的約翰︰
冗長的道別令人厭煩,所以我的道別會簡明扼要。
是我的心髒,對不對?原諒我陳腔濫調地說一句「我早告訴你了」,但一切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死于心髒衰竭,對不對?你終于相信了吧?我終究沒有疑病癥。
發現我更改遺囑,什麼也沒有留給你,你一定吃驚得連站都站不穩。我太了解你了,約翰,此刻你決心對遺囑的有效性提出異議,對不對?也許你會聲稱我精神錯亂或病入膏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我猜在看完這封信後,你會決定遠走高飛,避風頭去。我可以確定的是──你不會提出異議。
你一定也在想你在我死後支出的那些龐大花費。我要求等我死後六周再宣讀遺囑,因為我知道你會忍不住揮金如土,所以我要使你陷入絕境,不得不為了避債而到處藏匿。
我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對待你?懲罰,約翰。你當真以為我會讓你把錢花在你的姘頭身上嗎?沒錯,我知道她的事。其他的那些女人,我也都知道。
你是不是氣壞了,親愛的?好戲還在後頭呢!我把最令人吃驚的事保留到最後。我不是「笨豬」。沒錯,我听到你在跟你的姘頭通電話時用那種字眼罵我。起初我傷心、幻滅又生氣,哭了整整一星期。後來我決定報復。我開始搜查你的書房找尋證據,我一心想知道你花了多少錢在你的那些姘頭身上。等你離家上班,我就會移動我的「大」,起床下樓到你的書房。雖然花了不少時間,但我總算猜出你的密碼,進入你的秘密檔案。哦,約翰,我萬萬想不到你和你的「播種社」死黨們竟然如此邪惡墮落。有關當局會怎麼看待你們的不法勾當?我復制了每一個檔案,為了證明我說的是實話,趕快回家叫出名為「並購」的檔案。移到第十六行。我在你們最近的一筆交易中插入了一小段文字,只是為了讓你知道我到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