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宓故意在她的蓋爾語加了濃重的呢儂音,她模仿得差勁透了,但格斯並沒有听出來,只見他閉上眼楮,安心地睡著了。
由他睡覺時臉上掛著的笑容,杰宓猜測他正在數下一場戰役要殺死多少英格蘭士兵。
「妳對他說了什麼,夫人?」一名士兵問。
「我告訴他他太頑固,不可能這麼輕易死去。」杰宓聳聳肩。
扒文迷惑不已。「但妳怎麼會知道格斯頑不頑固?」
「他是蘇格蘭人,不是嗎?」
扒文看向亞烈,以眼神詢問,他應該對金夫人的話感覺好笑或受到侮辱。但亞烈在笑,然後蓋文決定他的女主人是在和他開玩笑。蓋文皺起眉頭,他開始猜測自己還要多久才會了解這位不尋常的英格蘭女人,及她不尋常的幽默感。她的聲音和外表都是那麼地甜美,蓋文知道如果他不小心一點,這個甜蜜的小東西可以輕易地把他繞在她的小指頭上。
「我也想要幫忙,格斯是我的丈夫。」
說話的人是麗莎,她的頰上仍流著淚痕,但她姣好的面容上同時寫滿著決心。
「我會非常高興有妳的幫助,」杰宓回答。「妳可以把這塊布打濕,敷在妳丈夫的額頭上。」
杰宓知道她必須先接好格斯的手臂,而且這也是整個過程中最困難的一部分。接骨時格斯會痛死了。
她用兩塊夾板覆在格斯斷折的手臂上,用布條綁好;蓋文熱情地提供幫助,雖然他仍不明白金夫人打算做什麼。
杰宓的手在顫抖。哦,她只希望剛才的鴉片酊可以幫助格斯熬過這疼痛。
「亞烈,你抓住他的手。」她開始指示道。「蓋文,你抓住他的上臂,慢慢地拉,非常慢,我必須想辦法接骨;麗莎,妳轉過頭去,我不要妳看。」
亞烈及蓋文依言做了,杰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上帝!我真的痛恨這一切,但讓我們動手吧!」
她接了三次,才把斷骨接回原位,然後牢牢地固定住。完畢後她的手仍在顫抖。
「好了,最糟的一部分總算過去了。」她釋然地長嘆了口氣。
「但他胸部的傷呢?」神父提醒她,他跟著痛苦地咳了好一陣子,才繼續:「他的胸口還有個大洞呢!」
「它只是看起來很嚴重而已。」
士兵一齊驚嘆,而且當她要求更亮一點時,他們群聚遞過來的燈盞幾乎令她目眩。
杰宓拿了另一個藥罐,倒了一些橘色的粉末到溫水里,然後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的將杯子遞給神父。
「喝下這個,神父,它可以治療你的咳嗽,」她道。「我看得出你深受其害。」
神父說不出話來,她的體貼令他大為感動。神父喝了一口,但覺得太苦。「全部喝完,神父。」杰宓命令道。
神父像個小孩子一樣地照做了。
杰宓轉頭去治療格斯胸部的傷。傷口外緣沾滿了污漬及血塊,杰宓小心地清除它們,不敢留下一點髒東西,害怕會引起感染。清理好傷口後,她再用針線縫合好。
杰宓治療完畢時,已過半夜了,當她直起身時,她的腰一陣酸疼令她猛地往後倒。幾乎有十個以上的士兵同時伸手扶她。
他們已經搬來了一張床,將格斯移到大床上,方便他療癢,格斯的妻子麗莎一直守在丈夫身邊。
「麗莎,請妳幫我為妳的丈夫包扎傷口。」杰宓道,心想麗莎會很高興能幫助她的丈夫。
麗莎細心地為她的丈夫包好繃帶,杰宓評論道:「等格斯醒後,他會痛得像一頭瘋狂的大熊,到時可有得妳應付他了。」
「但重要的是他會醒來,不是嗎?」麗莎淚中含笑地道。
「是的,他會醒來。」杰宓肯定地道。
這時候一陣鼾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杰宓轉過頭,發現神父攤開四肢,躺在一張大椅上,正呼呼大睡。「哦,我忘了,」杰宓驚呼。「我沒有告訴神父他吃的藥會使他昏睡。」
「他可以睡在這里。」亞烈含笑道,然後他轉身面對麗莎,要她回她的木屋去休息,他和其它人會輪流照顧格斯。
麗莎明顯地不願離開她的丈夫,但又不敢違拗領主的命令。
「亞烈,」杰宓插口了。「如果你生病了,我絕對不會願意離開你的身邊,為什麼不讓麗莎留下?她可以坐在床邊打盹,或用我們樓上的臥室。」
麗莎熱切地附加:「是呀。」
亞烈看了她好一晌,點點頭。「好吧,麗莎,妳可以留下,但妳必須睡樓上的臥室,而且不準熬夜。如果格斯醒來,知道妳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一定會生氣的。妳的情況特殊。」
麗莎的臉上綻開笑顏。「我會的,大人。」然後她轉向杰宓。「我必須謝謝妳,夫人。六個月後,我的兒子就會出世,他會依他父親命名,但如果那是個女孩」
「哦,這太好了,恭喜妳。」
「如果那是個女孩,我能依妳命名嗎?」麗莎道。
杰宓笑了出來。「哦,你听見麗莎說的嗎,亞烈?麗莎似乎不認為杰宓是個男孩的名字,她還要拿來為她的女兒命名,你說怎樣?」
麗莎促狹地微笑。「杰宓?老天,我還以為妳的名字是潔美!」
亞烈爆出大笑,麗莎則輕握杰宓的手,讓她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然後馬可帶她回她的小屋收拾東西。
「那個男人就從來不笑嗎?」全部的士兵都離開了只剩亞烈及杰宓獨處時,她問。
「誰?」
「馬可。」
「是的,他從來不笑,杰宓。」
「他非常地討厭我。」
「是的,他的確是。」
杰宓瞪了她丈夫一眼,他沒有必要這麼輕松地附和她的說法。她另外調了杯退高熱的藥酒喂格斯喝下。她正要回屏風後休息,驀地想到她還沒看過格斯的下半身,確定那兒是否有受傷。
她決定讓亞烈代勞,自己則緊閉著眼楮。
「沒有受傷。」亞烈一會兒後道。
杰宓睜開眼楮,隨即迎上她丈夫無賴的笑容。「妳在臉紅,老婆。回答我,」他逗她。「如果有的話,妳會怎麼辦?」
「醫好它,」杰宓回答。「而且大概會由頭臉紅到底。記得嗎?亞烈,我只是個小女子。」
「啊,妳的確是的。」他看她的方式令她再次臉紅了。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無法拿定主意。
「我又回到丑女人的角色了,是嗎?丈夫大人。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一團糟。」
「妳從來不丑,」亞烈回答,他溫柔地拂開她肩上的發,令她上臂顫動。「但妳的確看起來糟透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他一直在對她微笑,因此她猜測他並不是侮辱她,或者他事實上是有?這個男人有最奇怪的幽默感。
他看著她愈久,她就變得愈緊張。「來吧,讓格斯喝下這個。」她把杯子塞入他手中。
「這幾個小時以來,妳一直像戰場上的指揮官一樣地發號施令,杰宓,現在妳卻對我害羞起來了,是什麼引起這種變化的?」
「你,」杰宓回答。「每次你那樣子瞪著我時,我就會羞怯。」
「知道這一點真好。」
「一點也不好。」杰宓道,拿走他的杯子,急步走到格斯身邊,要格斯喝下藥汁。
「我要妳穿我的披風。」亞烈道。
「你說什麼?」
「我要妳穿上我的披風。」
「為什麼?」
「因為妳現在屬于我了。」亞烈耐心地解釋。
「我的心想要屬于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穿你的披風,金亞烈,在那之前,連一分鐘也不會早。你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