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個她听過無數次的故事使她微笑。
「你大搖大擺地回到村子里時,有沒有帶著一條蛇?」李昂問。
「哦,有。巫師說我像哥哥抓著他的蛇那樣抓著我的蛇。父親站在火堆的盡頭,母親站在他身旁。他們對我的戰利品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後來我才听說他們是不想嚇到我,怕我會扔下手中的蛇。總之,父親朝我走來,拿走我手中的蛇,想把蛇活活打死,然後開始對我大吼大叫。母親知道我不明白。父親稱贊哥哥,卻對我咆哮。」
「你認為那是什麼原因?」李昂問,已經害怕她的回答了。
「哥哥抓到的蛇沒有毒。」
「天啊!」
他顫抖的聲音使她大笑。「父親的氣很快就消失。巫師說這都是神明在保護我,我是他們的獅子。母親說父親也很後悔把我罵哭了,那天下午他帶我跟他一起去騎馬,晚餐時還讓我坐在他的腿上。」
李昂見機不可失。「你父親嚇壞了,他愛你,莉娜,所以看到你有危險時,才會失去自制。就像我昨天看到你有危險時,失去自制一樣。」
他拉她到身上以便直視她的眼楮。「他有責任為我保全我的母獅子。」
莉娜緩緩點頭。「我想你會喜歡我的父親的,你們在許多方面都很相像。你們兩個一樣傲慢自負。哦,別皺眉頭,李昂。我說你傲慢自負是在恭維你。還有,你跟他一樣動不動就大吼大叫。」
她的語氣誠懇得令李昂無法視之為侮辱。「你父親叫什麼名字?」他問。
「‘黑狼’。」
「他會喜歡我嗎?」
「不會。」
她無禮的回答不但不令他生氣,反而令他感到好笑。「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他恨白人,不信任他們。」
「所以你才會這麼多疑,對不對?」
「大概。」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
「你仍然對我有點猜疑,對不對?」
「不知道。」她嘆息著承認。
「我信任你,甜心。完完全全地信任。」
她沒有反應。
「莉娜,我會得到你的信任的,而且不只是一、兩天。這些是我的條件。」
她緩緩抬頭凝視他。「萬一我做不到你開出的條件呢?」
他看出她的憂慮。「你說呢?」
「你會拋棄我。」
他搖頭。「不會。」
「不會?那麼你會怎樣?」
他想要吻開莉娜深鎖的眉頭。「我會等待,我會繼續愛你。在你的內心里,你仍然不相信我的話,對不對?你認為你會做出令我不高興的事使我不再愛你。不會有那種事的,莉娜。」
他熱情的保證令她慚愧。「我擔心。」她愁眉苦臉地承認。「有時候我覺得我永遠無法適應,我就像一個圓形要硬擠進一個方形里。」
「每個人有時都會有那種感覺。」李昂說。「你有時仍然想回家嗎?」
「我離不開你,」她回答。「但又不能帶著你跟我一起回去。你現在是我的家人,李昂。」她的眉頭鎖得更緊。「跟我一起生活對你來說真的會很不容易。」
「婚姻一開始都很不容易,我們兩個都必須學習妥協。我們遲早會了解對方的需要。」
「你的親戚和僕人會認為我很怪異。」
「他們已經那樣想了。」
「你這樣說很不厚道。」她假裝不悅地說。
「我說的是實話,他們也認為我怪異。莉娜,你很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嗎?」
她搖頭。「只在乎你的看法,李昂。」
他用吻告訴她,他有多麼高興听到她的告白。「我也在乎你的看法。」他說。「我的鞋子還會被排在門外的台階上嗎?」
「我太生你的氣了。」她解釋。「我只能想到那個我熟悉的方法來使你明白,你令我多麼生氣。」
「謝天謝地你沒有嘗試離開我。」
「嘗試?」
「你知道我會找到你,把你拖回來。」
「我知道你會,你畢竟是個戰士。」
李昂把莉娜移到身側,決心在再度親熱前結束他們的談話。她的手滑到他的大腿上,他抓住她的雙手輕捏一下。「莉娜,你愛過別的男人嗎?你在家鄉有初戀情人嗎?」
她的頭頂著他的下巴。她露出微笑,知道他看不見她的反應。他在發問後,肌肉就繃緊,他的聲音里也有掩飾不了的憂慮。他在讓她看到他的脆弱。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以為我長大後會嫁給‘白鷹’。後來,大約是七歲時,我就不再有那些傻念頭,他畢竟是我的哥哥。」
「還有別人嗎?」
「沒有。父親不讓任何戰士跟我走在一起,他知道我必須回到白人世界,我的命運早已注定。」
「誰決定了你的命運?」李昂問。
「巫師的夢。」
莉娜等他繼續發問,但在過了一、兩分鐘後,她才明白他不打算要求她解釋。她決定告訴他,她希望他了解。
巫師攀登山頂尋求神諭的故事令李昂听得入迷。
巫師的夢令他微笑。「如果你的母親沒有叫你獅子,巫師會——」
「他仍然會想通的。」莉娜打岔。「我有金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楮,就像他夢到的獅子一樣。是的,他仍然會想通的。當我听到雷納爵士喊你李昂時,我以為他喊你獅子。在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找到人生的伴侶了。」
理智告訴李昂那根本是印地安人的迷信,但他輕而易舉地撇開理智分析。「我也在那一刻知道你將屬于我。」
「但是我們兩個都拼命抗拒。」
「的確。」
莉娜笑道︰「你根本沒有機會,李昂。你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李昂點頭。「現在輪到你問我問題了。你希望我告訴你蕾蒂的事嗎?」
莉娜想抬頭看他,但他不讓她移動。「你想要告訴我嗎?」她遲疑地問。
「是的。現在發問吧!」他輕聲說。
「你愛過她嗎?」
「跟愛你的方式不同,我始終……不滿足。那時的我太年輕,不適合婚姻生活。」
「她是什麼樣的人?」
「跟你完全相反。」李昂回答。「蕾蒂熱愛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她討厭這幢宅邸,討厭鄉野。她喜歡耍弄陰謀詭計。那時我替理察工作,戰爭即將來臨,我經常不在家。我的哥哥詹姆護送蕾蒂參加各種社交活動,我不在家時,詹姆就跟蕾蒂上床。」
她的吸氣聲說明她懂。李昂本來是想藉此證明他有多麼信任她,但開始敘述往事時,積壓多年的憤怒意然開始消散。他感到驚訝。他的解釋不再猶疑。
「蕾蒂死于難產,孩子也沒有保住。但孩子的父親不是我,莉娜,而是詹姆。我記得我坐在蕾蒂身旁,努力想安慰痛苦不堪的她。我希望你永遠不必忍受那種痛苦。蕾蒂沒有察覺我在她身邊,她不停地叫喊她情人的名字。」
莉娜想哭。遭到親哥哥的背叛一定令他難以承受,她不明白做妻子的怎麼能這樣羞辱她的丈夫。
她擁抱李昂,但決定不給他多余的同情。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在你哥哥對不起你之前,你們兄弟的感情好不好?」
「不好。」
莉娜挪身以便看到他的表情,他的眸光只反映出他對她問題的不解。蕾蒂的紅杏出牆不再影響他,她心想。
「蕾蒂始終沒有得到你的心。」莉娜說。「你無法原諒的是你哥哥,對不對,李昂?」
她的洞察力令他吃驚?
「你跟詹姆親不親?」她問。
「不親。我們小時候競爭得十分厲害。我因長大而摒棄那種無聊的心態,但我哥哥顯然一直沒有。」
「不知道詹姆是不是像‘圓桌武士’中的蘭斯洛。」她喃喃地道。
「而蕾蒂是我的關妮芙?」他溫柔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