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突然發覺她的滔滔不絕,她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我相信兩位都知道這幢房子只能再暫借給我們一個月。你們收到買屋出價了沒有?」
韓德森和包爾敦一齊點頭。包爾敦轉頭,神色有異地投給同事不自在的一瞥。他拉扯了一下領結。
伯爵夫人眯起眼楮。「我的錢什麼時候才會轉到我手中?」她問。「沒有充足的資金,我支持不了很久。」
「但那些錢不是你的,伯爵夫人。」包爾敦在同事朝他點頭後說。「你想必明白吧?」
伯爵夫人橫眉豎眼地瞪向包爾敦。他臉色一白,無法繼續正視她。「韓德森,麻煩你來解釋好不好?」他丁著地板說。
韓德森顯然並不畏懼伯爵夫人的憤怒。他繼續面帶笑容地听著伯爵夫人的咆哮漫罵。包爾敦由衷佩服他的修養。
康翠霞用拳頭猛擊桌面。「莉娜跟這次會面有什麼關系?我是她的監護人,她的錢當然由我管,對不對?」
「不對,夫人。她的錢不歸你管。」
莉娜在樓上就听到阿姨的大呼小叫,她立刻立刻臥室下樓查看是什麼事惹得阿姨不高興。莉娜早就學會分辨阿姨的叫喊聲。這種類似貓頭鷹落入陷阱的叫聲意味著憤怒而非害怕。
莉娜抵達書房門口時才發現自己沒穿鞋子。天啊!翠霞阿姨看到她打赤腳的話一定會大發脾氣,莉娜急忙回到樓上找到鞋子穿上。
她在下樓前又听到五聲尖叫。她沒有敲書房的門,因為阿姨的叫聲會把敲門聲淹沒。她直接推開門走進書房。
「發生了什麼事,阿姨?」莉娜問。
「這位就是你的外甥女?」韓德森連忙站起來。
「莉娜,回你的房間去。我會應付這些無恥之徒。」
「我們不會告訴你令尊在遺囑中立下的條件,伯爵夫人。」包爾敦說。「你才應該離開書房讓你的外甥女跟我們私下談談。令尊在遺囑中寫得很清楚。」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條件存在?」伯爵夫人嚷道。「家父根本不知道潔思懷孕。他不可能知道的,我和確定。」
「你妹妹寫信告訴令尊他將有外孫的事,我相信那封信是她住在你家時寄的。她還留了一封信給伯爵,但伯爵在她失蹤一年後才發現。」
「潔思不可能寫信給他。」翠霞哧鼻道。「你在說謊。我檢查過每封信。」
「你的意思是你毀了每封信,對不對,伯爵夫人?」韓德森迎視翠霞的怒目。「你不希望令尊知道他有繼承人的事,對不對?」
翠霞的臉紅似火。「你不要胡說八道。「
莉娜擔心阿姨氣壞了身子,她走過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外公如何得知我的存在並不重要。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兩位。」
兩位律師忙點頭。「有道理,親愛的。」韓德森說。「根據遺囑的條件,我們必須私下向你說明財務。」
莉娜看到阿姨張口欲言時,稍微施力按住她的肩膀。「如果我要求伯爵夫人留下,你們同意嗎?」她問。
「當然。」包爾敦在韓德森點頭後說。
「那麼請坐下來解釋。」莉娜在感到阿姨放松下來時,放開她的肩膀。
「一個自稱韓莫夏船長的男子把你母親的信送給艾敦伯爵。」韓德森說。「那封信和潔思留給伯爵的信都在我們的檔案里。如果你不相信,伯爵夫人,我們可以拿給你看。我不詳述信的內容,莉娜公主,因為誠如你所言,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的外公立刻立了一份新遺囑。他跟你斷絕了關系,伯爵夫人,又很氣他另一個女兒的行為,因此決定把財產全部留給他唯一的外孫。」
「他不知道他的外孫是男是女,因此開出兩種版本的條件。但我們只就外孫女的版本來說明。」包爾敦說。
「我的母親做了什麼事使她父親改變對她的心意?」莉娜問。
「對啊!我的聖人妹妹到底做了什麼事使她失去父親的寵愛?」翠霞諷刺道。
「潔思離開她的丈夫使她的父親顏面受損。莉娜公主,你的外公很痛心。他很喜歡他的女婿,認為他的女兒舉止……異常。」包爾敦用聳肩來掩飾尷尬。
「你何不明講我父親終于明白潔思瘋了?」翠霞說。
「說來可悲,但那是事實。」包爾敦投給莉娜同情的一瞥。
「那麼錢直接歸莉娜所有嗎?」翠霞問。
韓德森看康翠霞的眼神狡猾起來。他差點笑了出來,艾敦伯爵地他大女兒的看法果然正確。他決定速戰速決,以免壞了午餐的胃口。
「在你滿十九歲之前,繼承權暫緩決定,莉娜公主。如果你在十九歲生日以前結婚,那麼財產將歸你丈夫所有。」
「那離現在不到兩個月。」翠霞說。「她不會那麼快結婚。身為她的監護人,我——」
「請听我說完。」韓德森冷硬地要求。「艾敦伯爵雖然很喜歡他的女婿,但決定小心為上,以防女兒對女婿的指控屬實。」
「沒錯。」包爾敦接口道。「伯爵生性謹慎,因此對巨額財產的分配做了進一步的限定。」
「拜托你們趕快說出那些該死的條件。」翠霞說。「再這樣下去,我會變得跟潔思一樣瘋狂。」
阿姨又激動起來了。莉娜支持她的要求,但用的語氣溫和多了。「我也很想听听其余的部分,請說下去好嗎?」
「當然。」韓德森說。他故意不去看公主,惟恐她美麗的藍眸會使他看傻了眼。他很驚訝這兩個女人竟然真有親戚關系。伯爵夫人是個其貌不揚、態度惡劣的老婦人;但站在她身旁的年輕女子卻仿佛有天使般的容貌和心地。
韓德森把注意力放在桌面上。「如果你滿十九歲時,仍然待字閨中,那麼你的財產將由你的父親掌管。莉娜公主,你的父親在離開英國去尋找你的母親前已被告知遺囑的條件。他明白他不可能得到那些錢,直到——」
「他不可能還活在人世,」伯爵夫人說。「他已經音信全無好多年了。」
「但他確實還活著。」包爾敦說。「我們一個星期前才收到他的一封信。他目前住在法國北部,計劃在他女兒十九歲生日當天回來領取他岳父的遺產。」
「他知不知道莉娜還活著,而且人在倫敦?」伯爵夫人問,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不知道,而且我們覺得沒有必要告知他。」韓德森說。「莉娜公主的生日距離現在不到兩個月。當然啦,如果你希望我們設法在你父親啟程前通知他——」
「不要。」莉娜控制她的聲音,但想要大吼拒絕的沖動令她喉嚨發緊。「這會令他十分驚喜,你們說對不對?」她微笑地問。
兩位律師微笑同意。「兩位,我們使我的阿姨厭煩了。」莉娜說。「根據我對遺囑的了解,我永遠無法掌管我的錢。如果我嫁了人,錢將歸我丈夫管;如果我還沒有嫁人,那麼財產將任憑我父親處置。」
「是的。」包爾敦回答。「你的外公不願讓一個婦道人家掌管他的錢。」
「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我會……」伯爵夫人跌回椅子上。「父親瘋了。」
莉娜擔心阿姨會啜泣起來。她在幾分鐘後打發兩位律師走。韓德森慷慨地告訴莉娜,他會撥出一筆錢供她撐到她父親回來取得監護權。
莉娜謙虛地道謝,送兩位律師到前門,然後回到書房。
伯爵夫人不明白她的外甥女有多麼煩惱。「我失去了一切。」她一看到莉娜回書房就訴起苦來。「希望我父親的靈魂下地獄。」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