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想保護她。莉娜感到心頭一陣暖意。他的堅決使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她決定照他的意思待在他背後,但把手按在他肩上踮起腳尖,好能看到事情的發展。
門口一共站著五個蒙面歹徒。其中一人的右手握著手槍,另外四人手里拿著小刀。四把材質和做工都很差勁的小刀,莉娜在注意到時,搖了搖頭。她推斷持槍的歹徒應該是首領。他在門口用粗嘎而不自然的聲音發號施令。莉娜當下推斷賓客之中有人認識他。除非是擔心被人認出來,否則他大可不必偽裝聲音。他穿著跟其他四人相似的農夫裝,頭戴尺寸不合的帽子,腳上的靴子雖然跟其他人一樣老舊邋遢,但莉娜一眼就看出皮革的質地極佳。
就在這時,首領轉身望向客廳的這一頭。他吃驚地睜大了眼楮,莉娜則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氣。天啊!她不到一個小時前才跟這個男人見過面。
李昂听到她的吸氣聲,他的眉頭立刻皺攏在一起,因為他自然而然地認為莉娜是被嚇壞了。他往後退一步,把莉娜逼進陰影深處。他的目的在使莉娜藏身于凹室,萬一狀況危急起來,他打算把她推到落地窗外的陽台上。
貝克爵士的夫人在其中一個歹徒要求她交出頸際的鑽石項鏈時昏倒,但很方便地倒在附近的一張沙發上。莉娜努力忍住笑聲。昏倒是貴婦淑女們最令她感興趣的偽裝。
突然之間,莉娜的阿姨走進混亂之中。伯爵夫人似乎渾然不覺搶案正在身邊發生。當首領轉身用手槍瞄準伯爵夫人時,莉娜立刻采取反擊的行動。
無論如何,翠霞阿姨都是她的親人。誰也別想傷害她的親人。
事情發生得太快,所有的人都反應不過來。李昂听到小刀破空而過的呼嘯聲,緊接著就是歹徒喊痛的嚎叫。李昂看到刀光從右肩一閃而過。他猛然轉身想要保護莉娜不受傷害,但沒有看到有人站在她背後。他推斷射出飛刀的人已從落地窗逃跑了。
可憐的莉娜。她努力保持鎮定,雙手端莊地握在一起,只投給他好奇的一瞥。甚至在李昂回頭時,回頭望向背後,但她似乎不明白背後的陰影里可能潛伏著危險。
李昂急忙把她推進牆角,好讓牆壁護衛她的背。等確定沒有人能從後方傷害她時,他才轉回身去面對搶匪。他的肩膀把莉娜壓在牆上。
她沒有反抗,知道他在做什麼。李昂仍然在保護她,確保沒有人能從後方攻擊她。他的考慮周到令她感動。
但他的防範措施當然是多此一舉。因為她的背後根本沒有人。她不能告訴李昂,飛刀是她射出的,但他關心她安危的心意令她非常開心。
首領已經從前門消失,其余的歹徒一邊撤退一邊揮舞小刀威脅賓客。
手槍和飛刀都躺在地板上。
李昂轉向莉娜。「你還好嗎?」他問。
他听起來很擔心。莉娜決定裝出害怕的模樣。她點點頭,當李昂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他時,她可以感覺出他心中的憤怒。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問。
她的問題令他驚訝。「沒有,」他說,覺得他的語氣太粗暴,她可能不會相信他。「我當然沒有生你的氣,親愛的。」
他勉強裝出的溫柔語氣令她忍不住微笑。「那麼你也許可以不要那麼用力地抓著我的肩膀。」她告訴他。
他立刻放開她。
「李昂,你在氣你無法跟那些惡作劇者打斗,對不對?」
「惡作劇者?親愛的,他們的企圖不僅是惡作劇而已。」
「但你確實想跟他們打斗,對不對?」
「對。」他咧嘴而笑。「我很想動手。積習難改嘛!」
「你永遠都會是戰士,李昂。」
「什麼?」
天啊!他又一臉迷惑了。莉娜急忙說︰「這里有大多上了年紀的人,貿然動手有可能傷及無辜。」
「你擔心的只是老人家?」他問。
「是的。」
李昂因她的回答而皺眉,她這才領悟他希望她也擔心他的安危。難道他不明白她擔心他是對他的侮辱?因為那表示她對他的能力沒有信心。但他終究是英國人,她提醒自己,英國人都很奇怪。
「我不會替你擔心,李昂。他們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
「你對我深具信心,對不對?」
她因他的自負語氣而微笑。「噢,是的。「她低語,給他他似乎需要的贊美。她正要多贊美他幾句時,一聲哀嚎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的女主人醒了。」李昂說。「待在這里,莉娜,我馬上回來。」
她照他的吩咐待在原地,但密切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當李昂蹲下來拾起她的小刀時,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她屏息以待,看到他把小刀放在桌上和把注意力轉向手槍時,她才松了口氣。
周遭的混亂令她不知所措,好象所有的人都突然在同時開口說話。也許她也該試著昏倒,莉娜暗忖。不,沙發已被佔用,地板看起來不怎麼吸引人。最後她決定絞手,努力裝出煩亂不安的模樣。
兩位紳士專心討論著,他們示意李昂加入。他一往餐廳移動,莉娜就緩緩靠近桌子。她先確定沒有人在注意她,然後才把她的小刀擦干淨和插回刀鞘里。
她趕過去站在阿姨身邊。伯爵夫人正口沫橫飛地給躺在沙發上的貝克夫人忠告。
「我相信我們今晚興奮夠了。」莉娜在終于引起阿姨注意時說。
「對,我們該告辭了。」伯爵夫人說。
李昂被困在餐廳里听兩位老紳士設法誘捕杰克那幫搶匪的荒謬提議。
大約十分鐘後,他實在听不下去了。他不斷想到他從地板上拾起的那把匕首,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樣子的匕首。它雖然制造得很粗糙,但刀刃卻磨得極其鋒利。扁平的刀柄尤其罕見,匕首的主人一定不是在英國買到它的。
李昂決定把小刀帶回去好好研究。他對它極感興趣,決心查出扔飛刀的人是誰。
「你們繼續討論,」李昂說。「我認為我應該護送莉娜公主和她的監護人平安返家。容我失陪。」
他不等他們回答就轉身回到客廳。他記得他叫歷年等他回來。他不該留下她一個人的,她可能驚魂未定而需要他的安慰。他衷心希望如此,因為他很想安慰她。
李昂已經在盤算如何使莉娜暫時擺月兌她的監護人。他只想要幾分鐘,好讓他能再吻她一次。
「該死!」李昂在發現莉娜消失無蹤時咕噥。他瞥向放置小刀的桌子,然後又咒罵了一聲。小刀也失去了蹤影。他的心情惡劣起來。他想要詢問賓客,但他們仍在討論搶案。他決定別找麻煩。
李昂轉聲望向凹室。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不,他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他走向凹室,來到落地窗外的陽台欄桿邊。陽台離地面約二十尺,不可能判斷。欄桿太脆弱,支撐不了繩索和人。
一個荒謬的結論閃進腦海。
他搖搖頭。「不可能的。」他喃喃自語。他決定暫時拋開那個謎團,專心在眼前的問題上。
李昂在陰郁的心情中離開貝克爵士家。他現在太生氣,決定等明天氣消了再說。
明天他要找隆恩好好談一談。
星期二上午十點,負責管理艾頓伯爵產業的律師韓德森和包爾敦準時造訪康翠霞伯爵夫人。
伯爵夫人幾乎無法掩飾她的熱切。她把兩位頭發花白的紳士請進書房,關上房門,走到書桌後坐下。
「你們得原諒家具如此簡陋。」她皮笑肉不笑地說。「我被迫把最後的那一點積蓄都拿來替我的外甥女莉娜治裝了。我不得不拒絕許多人想登門拜訪莉娜的要求,因為讓人看到我們過得如此寒傖實在太難為情了。莉娜引起了轟動。我要找個好人家把她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