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琳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我必須休息一下。"她告訴鄧肯。她真想對他叫、對他哭,但她發誓絕不讓他破壞她溫柔的本性。
他頷首表示他听見了,但仍繼續行程,幾分鐘後,她知道鄧肯不理睬她的要求。
多麼沒人性的野獸!梅德琳在心里列出所有想得到的髒話,雖然字條有限,但這使她感到滿足,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被鄧肯的下流同化,因為她是個有教養的溫文女人。
她的胃開始造反。梅德琳記起發過誓不再和他說話,但為情況所迫,她再次要求。"如果你不停馬,我會因為你惡心而死。"
她的威脅立刻得到回響。鄧肯舉手,下令停馬。他下馬把梅德琳抱到地上。
"為何要停馬?"吉爾趕到他的身邊。"快到家了。"
"小姐。"鄧肯給他答案。
梅德琳已經開始她艱難的行走,往樹林內去尋找隱私,但听到吉爾的問話,她回頭說"你站在那里等我。"
這簡直是句命令。吉爾驚訝地抬起眉毛,轉向他哥哥。鄧肯正蹙眉望著梅德琳。吉爾想他大概被她的話激怒了。"她剛經歷一場折磨。"吉爾替她辯解,以防鄧肯發怒。
鄧肯搖頭,繼續看著梅德琳,直到她消失在林中。"事情不對勁。"他咕噥,皺眉想找出原因。
吉爾嘆息。"或許她生病了?"
"而她威脅要……"鄧肯沒說完,馬上邁開步伐往梅德琳的身後尾隨而去。
吉爾拉住他的手。"給她一些隱私,鄧肯,她會回來的。沒有其他地方能躲藏。"他推論。
鄧肯甩開他的手。他注意到梅德琳眼中痛苦的神色及她僵硬的步伐。鄧肯了解胃部不適並非原因,因為她右腳較用力。如果她想吐,她會馬上跑開。事情不對勁,他一定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鄧肯發現她正靠在粗糙的橡樹一側,低著頭。他停下來,希望不要侵犯到她的隱私。梅德琳在啜泣。他目睹她慢慢抓開斗篷將它放在地上,然後他知道她悲痛的原因了。左側衣服破碎的邊緣浸滿鮮血。
鄧肯沒發覺自己大叫出聲,直至梅德琳發出驚恐的低吟。她沒力量退離他,當他強迫她的雙手離開大腿,在她身側跪下時,她也沒抵抗。
鄧肯看到傷口,勃然大怒,雙手發顫地將外衣移開。衣服粘住傷口,使他的動作格外笨拙,但他盡量輕柔。
傷口很深,幾乎跟他的前臂一樣長,而且沾滿泥土。它需要清潔、縫合。
"唉!梅德琳。"鄧肯聲音粗嘎。"誰干的?"
他的聲音像溫暖的,里面滿是同情。如果他多仁慈一些,她知道自己會再度哭泣。喔……她的自制力已快崩潰,就跟她正緊攀的樹枝一般脆弱。
"我不要你的憐憫。"她不讓自己崩潰,挺起肩膀,給他一抹慘兮兮的笑容。"把你的手拿開,這樣很不禮貌。"
鄧肯被她的權威姿態給嚇到,幾乎笑出來。他往上望見她眼中的怒火,知道她是拚命裝出來的。驕傲是她的反抗武器,他了解梅德琳很重視自制。
知道她的傷口現在再清理也太晚了,鄧肯決定讓梅德琳發泄一番。他站起來回答她,"你得不到我的憐憫,梅德琳。我像只狼,沒什麼感情。"
梅德琳沒回答,他的話使她瞪大眼。鄧肯笑了,再度。
"走開。"
"不。"他回答,聲音溫柔。拿起刀,割下她的衣服。
"你毀了我的外衣。"她低喃。
"老天,梅德琳,你的衣服已經毀了。"他小心翼翼,用割下的長布條包裹她的大腿。綁結實,梅德琳推他。
"你弄疼我了。"她恨自己如此坦白,該死,她想哭。
"你的肌肉需要縫合。"鄧肯評斷。
"沒有人可以用針縫我的腿。"
"你是個奇怪的女人。"鄧肯拾起她的斗篷,圍住她的肩膀,然後將她抱起,小心護住她的傷。
梅德琳本能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她真想抓他幾下,因為他如此專制地待她。"你才奇怪。一有機會就想毀壞我平和的個性。我對上帝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說話。"
"你很有榮譽心,從不打破誓言,不是嗎?梅德琳小姐。"他抱她走向等待的軍隊。
"完全正確。"梅德琳立刻回答,閉起眼楮,靠著他的胸膛。"你有顆狼的腦袋,你明白嗎?狼的腦袋都很小。"
梅德琳累極了,沒睜眼看見鄧肯對她那番侮辱的反應。但她內心發毛,很感謝他冷靜的態度。真妙,她讓他氣得忘記疼痛,他的缺乏同情也幫她控制住可能會在他面前失聲痛哭的舉動。哭得像個孩子般會使她感覺很沒面子,她的自尊與驕傲是她一向珍視的。失去任何一項,她會覺得很委屈。梅德琳微笑,想鄧肯一定沒看見。他好蠢,救了她的自尊與驕傲,但他不知道。
鄧肯嘆息,梅德琳剛剛打破誓言跟他說話,可是他不想點破,這使他很想笑。
他想知道一切細節,她如何受傷,遭誰的毒手。他不相信他的手下有誰敢傷她,而羅狄恩的人會保護她,不是嗎?
鄧肯決心先控制怒氣,慢慢等待。她現在需要休息。
★★★
他們再度上路後,梅德琳靠緊鄧肯的胸膛,臉在他下巴下靠著,發現疼痛逐漸減輕。
梅德琳又覺得安全了。這種反應令她迷惑。她內心承認他完全不像羅狄恩,雖然他要她置身致命的戰場。但她畢竟是個俘虜,一個引誘敵人的釣餌。可是她不恨他。鄧肯只是要報復羅狄恩,而她踫巧中途插入。
"我會逃走的,你知道。"她不清楚自己已將心思大聲講出,直到鄧肯出口回答。
"你不會。"
"我們終于到家了。"吉爾大喊,眼楮轉向梅德琳。她的臉大部分被遮住,但他能看出她平靜的神情。他狂猜想她大概睡著了。感謝老天!事實上,吉爾現在不知該如何待她,他進退兩難。他對她的態度一直很不屑,但她如何回報他呢?她確實救了自己的命。他不了解為何她要幫他。他很想問,但知道自己不會喜歡她的答案。
看見城牆隱約浮現眼前時,吉爾策馬越過鄧肯,想要第一個進入城內。這是傳統,鄧肯必須是最後一個進城受保護的人。士兵們喜歡這個慣例,因為它表示主上將他們的生命放在自己之前。每個人都宣誓對威克森男爵效忠,也願意追隨他奔赴沙場,因為他們都能仰仗他的保護。
這是個簡單的聯合,驕傲是根基。每個人都以是鄧肯的精英戰士為榮。
鄧肯的士兵是全英格蘭訓練最嚴格的。他們能忍一般人所不能承受的煎熬。雖然他們人數很少,但都是上上之選。他們驚人的耐力與戰技全不是夸耀,而是不爭的事實。
這些戰士反應出他們領導者的價值,他的揮劍遠比所有的挑戰者更精確,人人聞之喪膽。他的敵人找不到他的弱點,這個戰士似乎全身是銅鐵做的,刀槍不入。他對世上一切俗物毫無興趣,不像別人那般愛好黃金或錢財。那些想傷他的人都非常失望,他是個冷酷無情,毫不動心的戰士。
梅德琳對這些傳聞全然不知。在他臂彎中覺得自己受到呵護。她看著士兵一個個排列走過,很好奇鄧肯為何等在城下。
她將注意力轉向城堡。固若金湯的堡壘建在山丘頂上,灰色城牆至少有七百尺長。梅德琳從未見過如此浩大的建築,城高得仿佛能摘到月亮,中間有座突出的高塔,高得被雲層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