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琳迎視吉爾的暴怒,表情平靜,內心卻幾近崩潰。
鄧肯到達他兄弟身側,剛好看到梅德琳奇異的動作。他的俘虜慢慢地舉起手,掠開她粉頸的濃密秀發,表情異常鎮定。她建議吉爾由那個地方刺進去。如果他願意,請速戰速決。
吉爾被梅德琳的反應驚呆了。他慢慢地放低刀刃,直到它尖上的鮮血滴在地面。
梅德琳的神情沒有改變。她將注意力轉向鄧肯。
"你對羅狄恩的恨意也要擴及到他的僕人嗎?你要殺死這些無辜的人們,只因為法律逼他們服侍我哥哥嗎?"
鄧肯還沒回答,梅德琳背向他位起賽門的手,扶他站起來。"我听說,威克森男爵是個有榮譽的正義領主。賽門,站在我身旁,我們一起面對他。"
轉向鄧肯,她補充,"我們看看這個爵爺是不是正義高貴,站在我身旁,我們一起面對他。"
梅德琳突然發現自己一只手握著劍。她將劍藏在背後,直到她發現斗篷有一道深痕,她將手移進斗篷內,希望衣服能擋住它。為遮掩她的動作,梅德琳大叫,"他們每個人都是好人,保護我遠離我的兄長。你要踫他們,除非我死。"
當他回應她的挑釁時,鄧肯的聲音充滿輕蔑。"我不像你哥哥,我才不會對無力反抗的弱者下手。走吧,老人,離開這里,你可以把其他人一並帶走。"
僕人們很快地順從。梅德琳望著他們跑向大門,他仁慈的表現令她驚訝。"現在,男爵,我還有一項請求。請現在殺了我吧!我知道哀求很懦弱,但等待也很難受。做你必須做的事吧!"
她相信他有意殺她。鄧肯再度為她的言語所驚。他覺得梅德琳小姐是他見過最令人迷惑的女人。"我不會殺你,梅德琳。"他宣布後,轉身離開。
梅德琳全身松馳下來。她相信鄧肯的話。當她要求要結束生命時,他似乎很吃驚……
唉,他終于說了實情。
在她一生中,梅德琳第一次感受到勝利的心情。她救了鄧肯的性命,他沒有殺她。
戰爭結束了。幾秒鐘後,馬匹被趕出馬廄,追趕剛跑出大門的僕人們。熊熊烈火開始吞噬脆弱的木材。
眼看她兄長的家被毀,梅德琳一點也不氣憤,那從不曾屬于她。這里沒有愉快的記憶。
不,沒有憤怒的感覺。她兄長的罪惡值得鄧肯如此懲治他。正義終于在穿著騎士的野蠻人身上彰顯了。梅德琳猜想,這個野蠻人很大膽,竟然也藐視羅狄恩跟英格蘭王的交情。
羅狄恩究竟做了什麼,讓他立誓如此報復?而鄧肯如此輕率的行動會給他帶來何種後果呢?威廉二世听到此次攻擊後,會要鄧肯的命嗎?如果他下了這道命令,就可以取悅羅狄恩。听說羅狄恩與國王的交情不比尋常,傳聞他們是很特殊的朋友,上個星期她還得知一些丑聞。馬它,馬廄長的長舌太太,幾杯麥酒下肚後,夜深時就以透露他們的下賤關系為榮。
梅德琳不相信,她臉紅,加以否認,並告訴馬它,羅狄恩是因為他心儀的小姐過世後,才保持單身。馬它斥責梅德琳的天真無知,她最後終于強迫梅德琳承認事情發生的可能性。
直到那天晚上,梅德琳才知道男人可以與另一個男人有親密行為,而且據說一個是她哥哥,另一個是英格蘭王更令她嫌惡不恥。梅德琳還記得她听了之後,反胃得吃不下飯,當場離席,惹來馬它一陣大笑。
"燒了禮拜堂。"鄧肯的命令,傳遍庭院,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梅德琳立刻拉起裙子,跑向教堂,希望能在命令執行前拿出她僅有的一些所有物。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行動。
當她到達側門時,鄧肯截住她。雙手靠在牆上,擋住她的方向。梅德琳吃驚地倒抽一口氣,扭身看他。
"沒有任何地方,你能避開我,梅德琳。"
他的聲音輕柔。天啊,他听起來有些厭煩。"我不想躲避任何人。"她回答,盡量抑制怒氣。
"你想跟教堂一起燒毀嗎?"鄧肯問,"還是想利用你告訴我的那條秘密通道。"
"都不是。"她回答,"我所有的東西都在里面。你說過不殺我,我想帶我的東西上路。"
鄧肯沒反應。梅德琳再度嘗試。鄧肯緊盯著她,讓她的思緒難以連貫。"我沒有要求讓我大搬家,只有一點東西放在聖壇後面。"
"你沒有要求?"他輕聲說出問題。梅德琳不知該如何反應,鄧肯接著又說︰"你期望我相信你一直住在教堂內?"
梅德琳希望有足夠勇氣告訴鄧肯,自己並不在乎他的想法。多年來控制自己情感的痛苦經驗現在能派上用場了。她外表平靜,吞咽怒氣。她甚至想學他聳肩。
鄧肯看見她的藍眼冒出憤怒的火花,這對她故作鎮定的表情真是個大嘲諷。她的眼神馬上恢復正常,鄧肯想,如果他沒有如此細心地看著她,可能不會發現。身為一個女子,她自制的功夫相當驚人。
"回答我,梅德琳。你要我相信你一直住在教堂嗎?"
"我並沒有住在那里。"當她無法忍受他毫不放松的凝視時,她回答。"我只是將東西藏在里面,準備清晨逃走。"
鄧肯皺眉。她以為自己會笨到相信她的鬼話嗎?沒有女人會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離開溫暖的家。還有她想讓他相信她的逃亡目標嗎?
他迅速作了決定,要她的慌言不攻自破。"你可以去拿你的東西。"
梅德琳不再爭辯她的好運。她相信鄧肯同意此事,也會同意她離開城堡的計劃。"那麼我可以離開城堡了?"她不假思索地吐出疑問,聲音顫抖,怕自己太過沖動。
"嗯,梅德琳,你會離開此地。"鄧肯同意。
事實上,他正對她微笑。鄧肯性情的突然改變令梅德琳擔憂。她瞪著他,想猜透他的心思,但徒勞無功。鄧肯是遮掩感情的好手,她分不清他在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梅德琳低頭避開他的手,往教堂內黑暗的長廊跑去,鄧肯緊跟在後。
粗麻布小袋還在她前天放置的地方。她把袋子抱在懷中轉向鄧肯。她原想向他道謝,但看到他臉上再度出現訝異的表情,她遲疑了。
"你不相信我?"她問,語氣跟他的表情一樣不可置信。
鄧肯的臉色很難看,轉身走出教堂,梅德琳追隨著他。他的手很激動地抖動,大概是對剛才的血戰心有余悸吧,梅德琳推斷。她也看到許多血腥,好多人戰死。她的胃和神智還在造反,希望鄧肯和他的士兵離開後,她能恢復平衡。
不一會兒,烈焰四起饑渴地吞噬了這整棟建築。
梅德琳注視良久,才發覺自己緊抓著鄧肯的手,她立刻退離他。
她轉頭,看見士兵的馬已被移進內城。大多數的人已經上馬等待他的號令。在庭院中間,站著最氣宇軒昂的野獸,一匹高大白色坐騎,比其他的馬高出兩只手長。黃發的侍從站在它前方,不怎麼成功地控制砩?U餛Ц砦摶傻厥塹絲系模?耆? 縴?納聿摹 匚弧 br />
鄧肯帶她移向那匹巨馬。梅德琳不禁蹙眉,但本能地向它走去。她愈靠近就愈害怕。在她迷茫不堪的腦袋中有一個念頭出現了。
上帝啊,她不想被丟在後面,留在此地。
梅德琳深吸口氣,想穩住自己。她告訴自己或許她快精神錯亂了。男爵當然不會帶她走。為什麼呢?她沒有價值,根本不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