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在家了。」
她本想否認,隨即又作罷。「是的,當然,」她同意道。「我只是希望你同意我回聖十字看看,修院離史東赫文很近,我想再看看我父母親的家。」
克林走到她的寫字台前。「到底怎麼回事?」他倚在桌畔等她回答。
「今天我收到一封院長的來信,突然很想家。」
克林仍不動聲色,「目前我撥不出時間來……」
「杜文和陸蒙會陪我去。」她插進來說道。「你可以不必勉強,我曉得你很忙。」但只覺自己怒氣漸生,光是想到他的妻子沒有他陪伴獨自旅行便足以讓他惱火。但他仍沒有馬上拒絕她的要求,因為他從沒見她這麼低潮過。考慮到她目前的特殊狀況,他更加擔心了。
然而她如果以為他會任她獨自到任何地方去,那她就真是瘋了。不過他並沒說出口。他決定訴之以理。「莉雅……」
「克林,你不需要我。」
此言令他一陣愕然。「我不需要你才怪。」他幾近咆哮地反駁道。她搖頭,他點頭,然後她轉身背對他。
「你從沒需要過我。」她輕聲道。
「莉雅,坐下來。」
「我不想坐。」
「我要和你談談這個……」他差點月兌口說出要和她談談她荒謬的念頭,又及時阻止了自己。
她沒理會他,只一徑望著窗外。
他注意到她桌上的一疊紙。突然明白自己該怎麼辦了。他飛快翻閱,挑出寫了他的名字的那一張。
她沒注意他。他把那張紙對折放進自己的口袋里,然後命令她坐下。這一次口氣嚴肅、堅持多了。
她卻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拭去臉上的淚水,才慢慢走回床邊坐下,低下頭。
「你突然不再愛我了嗎?」
他無法控制自己聲音中的憂慮。她聞言猛一抬頭,顯然被他的問題嚇一大跳。「不,我當然不會停止愛你。」
他一頷首,她急切的回答令他既欣喜又松了一大口氣。接著他挺直身軀舉步走到她面前。「根本沒有伯特叔父這個人,對不對?」
突然改變的話題令她大惑不解。「伯特叔父和我要回家有什麼關系?」
「天殺的,這里就是你的家。」他駁斥道。
她又低下了頭。他立刻後悔自己亂發脾氣,于是深深吸口氣教自己平靜下來。「你就容忍我一下,莉雅,回答我的問題。」
她猶豫了好半響才決定據實以告。「不,的確沒有伯特叔父其人。」
「我就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呢?」
「因為那人從沒寫任何信來給你,我卻听到你跟凱恩說你收到了一封信。你平空捏造了這個人,而我認為我知道原因何在。」
「我真的很不想談這個。我發現我今晚特別累,現在也已經很晚,快十點了。」
他可不打算讓她輕易逃過去。「今天你已經午睡四個鐘頭了。」他提醒她。
「我在補眠。」她宣稱道。
「狄先生不會把女人對股票的意見當一回事,對不對?所以你就創造了伯特叔父這個人。」
她不想和他爭這件事,「對。」
他點點頭,雙手背在身後蹙眉俯視她。「你隱藏了自己的聰明對不對,莉雅?你確實懂市場經濟訣竅,但卻沒炫輝自己的聰明,反而讓一個杜撰的人物居功。」
她抬頭讓他看見她緊蹙的眉頭。「男人只听男人的建議。」她宣稱道。「女性有這種興趣並不是好事,那太不淑女了。而且它也不是什麼訣竅,克林。我看雜志,也听狄先生的建議,而了解他的看法並不需要多麼特別聰明。」
「那麼你願意承認你至少有聰明到能合邏輯地思考大多數的事情吧?」
她真搞不懂他們討論這個作什麼用,而且她丈夫又一副很不安的樣子。她想象不出原因何在。
「是,」她答道。「我可以同意這一點。」
「那你究竟為何沒能把所有明顯的事實加在一起,並得到我愛你的結論呢?」
她雙眸大睜,張嘴想對他說些什麼,卻記不得自己想說些什麼。
「我愛你,莉雅。」
本來難以啟齒的話如今一旦說出口,他卻有如釋重負之感。他對他的妻子微笑,又再說一遍。
她跳下床,對他攢起眉心。「你不愛我。」她宣布道。
「我當然愛你。」他辯道。「如果你用些理智……」
「我的確用了。」她打斷他。「而且得到相反的結論。」
「甜心……」
「別甜心長甜心短的。」她喊道。
克林伸手要踫她,她卻避開他又坐了下來。「喔,我理智地想過一遍又一遍。要我告訴你我得到的結論嗎?」她沒給他時間回答。「你拒絕了我想給你的每一樣東西,如果這樣我還能看出你是愛我的,未免也太不合邊輯了。」
「我什麼?」他被她激動的口吻嚇了一大跳。「我究竟拒絕了些什麼?」
「我的頭餃、地位、城堡、家產、甚至包括對你公司的幫忙。」
他終于明白了。他拉她站起來,雙臂圈住她,她試著掙開他,結果兩人一塊跌到床上。克林連忙換個姿勢以免壓到她。他用自己的兩股壓住她的下半身,兩肘撐著自己好望著她。
她披散在枕上的發絲及珠淚盈睫的明眸,使她在眼中更形脆弱。「我愛你,莉雅。」他低語道。「而且我也接受了你能給我的一切。」
她張嘴想反駁,他卻伸手捂住她的嘴巴。「我沒有拒絕任何有價值東西,而那些都是男人所渴望的。你給我你的愛、信任、忠誠、你的智能,你的心和身體,那些都是無法與物質相提並論的,甜心,而即使你失去了所有的財產,對我也不會有任何差別。你就是我想要一切,現在你明白了嗎?」
他的一番剖白令她久久無法言語。他的雙眼帶著霧氣,她這才知道對他來說開口說出他對她的感情有多麼困難。克林真的愛她,她高興得又哭了起來。
「愛,別哭。」他央求道。「看你這麼難過我實在很不好受。」
她努力停止哭泣告訴他她一點兒也不難過。克林捂住她嘴的手改而拭掉她的淚水。「我娶你的時候,什麼都無法給你。」他告訴她。「然而……新婚夜當晚我就知道你愛我。一開始我很難接受這事實,那對你似乎太不公平了。我是該記住你說過的一句有關攝政王的話,那我們就不會平白擔這麼多心了。」
「什麼話呢?」
「當時我告訴你我听說攝政王在追求你,」他答道。「你還記得你怎麼回答我的嗎?」
她的確記得,「我告訴你他追求的是我的頭餃,而不是我這個人。」
「所以啦?」他低啞地喃喃道。
「所以什麼?」
她粲然一笑,她終于懂了。
「我想你是相當聰明的。」
「你愛我。」
「沒錯。」
他俯身親吻她,她在他的口中輕嘆著。他往後退進,她已是一副被說服了的模樣。
「你自己也相信嗎?」
他不懂她要問的是什麼,他正忙著解開她睡衣最上面的扣子。「相信什麼?」
「相信我愛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財產。」她答道。「吸引我的是你的力量和勇氣,克林,我兩樣都需要。」
他快樂得再度俯身吻她。「我也需要你。」
他想吻她,她卻想說話。「克林,你總要讓人家認為你是為建立公司而辛苦掙扎的男人。」
「我是個為建立公司而辛苦掙扎的男人。」
他翻身側躺以便能快些月兌下她的睡袍和睡衣。
「你不是個窮人。」她宣稱道。她在床上坐起來,開始把睡袍扯去,克林也動手幫她。
「我仔細看過你的帳簿,記得嗎?你的營收驚人,只不過你又把它們全數投入營運,而其結果也很可觀。你一直想建立一個王國,而只要停下來好好看一看,你會發覺其實你已達成目標了,你有將近二十艘船,訂單更早已排到明年,這些都足以證明你的公司早就不是所謂‘掙扎的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