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家立即點頭同意。「如果這個計劃行得通,我希望寇帝斯能做一雙威靈頓式樣的半統靴,讓他可以穿在長褲下。現在,富恩,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請說,公主。」
「麻煩你帶個口信給溫爵士,希望下午他能來一趟。」
「沒問題,」管家同意道。「我能大膽請問您為什麼要找醫生嗎?」
「下午我將生場小病。」
避家一下子沒意會過來。「真的?您怎能……」
她嘆口氣。「如果我解釋給你听,又叫你保密又要騙克林一次,我們不能那麼做吧?」
「當然不能。」
「所以啦,富恩,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這件事跟克林有關系?」
她面露微笑道︰「或許。」
她留下富恩一人收拾滿地的鞋,自個兒回到房里將交代寇帝斯要做的事寫在紙條上,然後又寫了張要溫特爵士于下午四點來訪的條子。
醫師十分準時。杜文領他進入客廳。由于公主堅持讓他進來,杜文大膽地對主人皺皺眉頭。她則對他笑笑。
「你的丈夫特別指示我們,除了親人之外,誰都不可以進來。」他壓低嗓音抗議道。「溫爵士就像家人一樣,杜文,而且我身體不舒服,需要他幫忙。」
侍衛只得讓步。大膽的瞎話令莉雅有些罪惡感,但這感覺很快就消去了。她提醒自己一切以克林的利益優先。
莉雅將法式門一拉,把忠心耿耿的侍衛隔在外頭。然後,她陪著腋下挾著棕色公文包的溫醫生來到長椅邊。
「身體不舒服不是該躺在床上休息嗎,公主?」
她微笑地看著醫師。「沒那麼嚴重,」她開口說道。「只是喉嚨有點癢而已。」
「這種情形喝茶最管用,」溫爵士答道。「一點白蘭地也有同樣的效果。」
眼看這位白發老人如此誠摯且關心,她再也瞞不住了。「我請你到來還有另一個目的,」她坦白承認。「我想跟你談談克林。」
莉雅在醫生對面的椅子坐下,雙手平放膝上。「我使了一點小鱉計使你來這里。」
她一副招認什麼滔天大罪的表情。「事實上,我只有在想大聲吼我那頑固的丈夫又不能時,喉嚨才會痛。」
溫爵士臉上浮現笑意。「克林很頑固,不是嗎?」
「的確。」
「那麼是他病了?」醫師想知道被召至此的真正用意。
她搖搖頭。「他的腿。」她輕聲地加解釋︰「他不原意討論受傷的事情,而且又很敏感。而我雖然知道他處于極大的痛苦中,卻不知如何減輕他的痛苦。」
醫生看著她臉上憂慮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關心。「他沒有告訴過你那次意外的發生經過?」
「沒有。」
「他的腿被鯊魚咬了一大口,公主。我負責治療他,而且一度考慮過切除那條腿。他的合夥人納山竭力反對,當時你的丈夫根本無法表示任何意見。幸好他還是撐過來了。」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富恩端著銀盤進來,為他們各倒一杯熱茶後方才告退。溫爵士放下公文包,開始享用精致的甜點熱茶。
「如果克林知道我們在討論他的身體狀況,一定會生氣。」她說道。「做這種會令他不高興的事,我多少覺得有些罪惡感。」
「胡說,」溫爵士反駁道。「你是為了他好,而我也不會讓他知道。至于你提出的問題。」「雅片酊及白蘭地都能有效止痛,可是我知道克林不會契那種東西。」「是自尊使然?」
溫爵士搖頭。「是獨立。雅片和酒精會使人上癮,克林不願冒這種險成為兩者的奴隸。」
「我懂了。」
「我也建議過從膝蓋至腳踝用鐵架固定,他當場就大發脾氣了。」
「他天生是個驕傲的人。」
溫醫生點點頭。「他比我想象中堅強多了。」他說道。「原本我認為他沒人幫忙一定無法再走路,他卻證明我是錯的。直到現在,他走路也只有點跛。」
「到了晚上或是他累了的時候,他就會開始跛。」
「那時就用毛巾熱敷,雖然沒有使肌肉強壯的效果,但卻可以減輕不適。按摩也是有幫助的。」
她懷疑克林會讓她做這些事。但這是她的問題,不是溫爵士的,等他走了以後她再操這個心吧。「還有別的建議嗎?」
「如果痛得厲害,他應該月兌鞋休息。」
莉雅同意地點點頭,不讓他看出她的失望,這些建議都只有治標的效果。「溫爵士,你給我的都是應付疼痛的做法,有沒有任何根治的辦法?」
「要使那條腿復原,只有奇跡才辦得到,公主。」
「是的,」她輕聲地說。「我想我是期待著奇跡的出現。謝謝你給我的建議,如果以後你還想到什麼的話,請務必寫下來給我好嗎?我會用得上你所有的建議。」
溫爵士取走最後一片餅干,他正專注于克林的身體狀況,沒留意到自己竟將一整盤餅干契得精光。莉雅又替他倒了杯茶。
「所有的丈夫都很頑固嗎?」她問醫生。
爵士笑了起來。「我敢打賭至少絕大多數是。」
接著,他說了幾個貴族為了面子拒絕看醫生的故事給她听。其中他覺得最有趣的是艾克曼候爵。在一次決斗里,他肩膀中了一槍,卻拒絕讓任何人照料他的傷勢。後來還是他的哥哥去把溫爵士找來。
「我們在白家的賭桌旁找到他,」他告訴她。「三個壯漢才把他拖離牌桌,我們一將外套月兌掉,才發現到處都是血跡。」
「侯爵後來好了嗎?」
「那麼頑固的人如果自己不想死,誰也沒辦法要他死。在他失去知覺前,他一直嚷著那傷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建議他的妻子將他綁在床上,直到他恢復健康為止。」
莉雅為想象中的景象笑了起來。「克林的脾氣也差不多。」她嘆口氣道。「希望你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溫爵士放下茶杯,拿起公文包起身準備離去。「別擔心,公主,我一定保密。不知有多少妻子為她們的丈夫偷偷來找我幫忙過。」
醫生正要開門時,門已由外開啟,面前赫然是克林。他向醫師頷首示意,然後轉身面對莉雅。
「富恩說你病了。」
他沒等她回答,轉而對醫生開口問道︰「她生什麼病?」
莉雅不想讓醫生為她扯這個謊。「我喉嚨有點癢,醫師建議我多喝熱茶。現在好多了。」
「沒錯。」醫師附和她的話。
事情有點不對勁,但克林一時也說不上來。莉雅不敢直視他,而依他對她的了解,
他知道她沒說話。她也看不出半點病容,泛紅的臉頰暗示著她正為某事而十分尷尬。他決定等他們獨處時,再要她交代清楚。
她告訴自己,她的動機是純正的,罪惡感是多余的。然而站在幾尺外的富恩正對她投以同情的眼神。
謊話就是謊話。院長常說不可因惡小而為之,還說上帝記下了世上每個人犯的每一個惡行,而莉雅的清單,院長認為已經長到海底了。
莉雅不相信自己犯過那麼多錯,她想象自己的單子大概有她的影子那麼長。而且她猜想她的上帝應該有兩套記錄︰一套記小餅失,另一套記真正的惡行。
溫爵士的一句話把她拉回現實。「听說你損失‘鑽石’,克林,真正運氣不佳。」
「你掉了一顆鑽石嗎?」莉雅不解地問道。
克林搖頭。「那是一艘船,莉雅,她滿載著貨物沈到海里去了。溫大夫,你這麼快就知道這個消息,我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的。」
「我有個朋友和羅氏保險公司有生意往來,公司里的人告訴他的。听說他們得賠償你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