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把紛雜的思緒拋開,手探向妻子。她一寸寸地往床的另一邊移去遠離他,他當然不會讓她得逞。他將她拉回他懷里,用自己的身體由頭至腳覆著她。然後才用胳臂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俯視她。見到她眼中的淚光,他不禁皺起眉頭。「我又弄痛你了嗎,甜心?我……」
他粗嗄的嗓音充滿深情,她伸手撫著他的臉頰。「你使我忘了自己該是個淑女。」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呢?」
「沒有啊,我只是想把一些事想個明白。」
「愛情和肉欲?」
她點頭。微笑道︰「甜心,我早就很想要你,而你也很想要我。」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她居然蹙起眉頭。「放縱自己的是種罪惡,」她輕聲說道。
「我承認你的確很具吸引力,但卻壓根沒想過和你上床。」
「究竟為什麼沒有呢?」
他似乎被她的話激怒了,想必是她冒犯了他的男性自尊吧。
「因為我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沒有人告訴過我。你懂了嗎?」
他咧嘴一笑。「你知道,克林,我剛剛才理出一些頭緒,」她宣布道。「我原來不了解為何會覺得自己好脆弱,可是現在我已知道為什麼,而且感覺好多了。」
「解釋一下吧。」
「親密關系對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經驗。我根本不知道它會這麼美好,也不知道我的感情會如此投入。」她對他微笑。「如果我的經驗和你一樣豐富應該就不會覺得那麼軟弱無助了。」
「做妻子的軟弱無助並沒有什麼關系。」他說道。「但你的話還是沒什麼道理。」
「因為你當然知道我會照顧你,因此你不該有任何理由擔心害怕。」
「這話太過自大了吧,丈夫。」
他聳肩。「我是個自大的男人。」
「做丈夫的會不會有軟弱無助的時刻呢?」
「不會。」
「可是克林,如果……」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覆上她的唇讓她閉上嘴。原來他只想讓她不再提那些惱人的話題,但是她熱烈的反應使他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激情。
這回他想放慢速度,溫柔地對待她,但是她的反應是這麼地熱切,沒多久兩人又隨著高漲的而逐漸忘我。高潮過後,發覺她落在他肩上的淚水,他才明白自己又弄痛了她。
克林點燃蠟燭,把她呵護地抱在自己胸前安慰著。她向他保證他沒有弄痛她,卻無法解釋她哭的理由。
她打了個呵欠,告訴他她累壞了,奇怪的是,他卻沒有半點睡意。他轉身要吹熄蠟燭,她列的那張表上的兩個名字引起了他的興趣,一個是白蓓莉;另一個是羅萍夫人。在她倆的名字後頭莉雅分別畫了個大問號。
不消說,他的好奇心已被挑起,他輕推已快睡著的莉雅。
「這是怎麼回事?」
她連眼楮都沒睜開,克林念了那兩個名字,再度要求她解釋。
「我們明天早上再討論不行嗎?」
他正想同意時,她的喃喃自語使得他更好奇了。「我確定這兩個人之間有某種關系,等我和羅萍夫人的丈夫談過之後,再把這些事向你解釋清楚,晚安,克林。」
「你不會去和子爵談話。」
他的語氣使她清醒過來。「不會嗎?」
「他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不準你再去煩他。」
「克林,我……」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莉雅,我不準你去。答應我。」
他強硬的命令使她契了一驚也激怒了她。畢竟她早已不是任何事都要父親同意的三歲小孩,她得讓克林明白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做法才行。
「答應我。」
「不。」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不?」
由于她的臉還窩在他胸前,不可能看見她的表情,所以她覺得扮個鬼臉應該沒什麼關系。老天,他听起來好憤怒,圈著她的臂膀也收緊了。一個好妻子在這時候想必應該安撫她的丈夫才對,她猜想道。
話說回來,她大概沒有做個好妻子的天分吧。不論如何,沒有任何──包括克林在內──能指使她如何如何。
「你對婚姻還很陌生,克林,所以你應該重視我說的話,當我告訴你……」
「如果我說錯了請糾正我,但我們兩個結婚的時間不是一樣長嗎?」
「沒錯……」
「你對婚姻也是一樣陌生,不是嗎?」
她點點頭。「莉雅,不管陌生或否,誓言永遠不會改變。妻子應該服從丈夫。」
「我們不是尋常的婚姻關系,」她還擊道。「在說出婚誓之前,我們已有某種程度的協議。你顯然早就忘了,因此我不計較你專制的口氣,容我提醒你,我們都同意過不黏著對方不放。」
「我們才沒有。」
「我們只是沒有真正的說開而已。我告訴過你我不要一個處處干涉我的丈夫,你也承認不希望有個好事的妻子。」
「那到底有什麼……」
「你已經幾次明白地說不要我幫忙或干涉你的事,而我現在也堅持你不要干涉我的。」
她不太敢直視他,他那無法置信的表情使她緊張。她盯著他的下巴。「我父親從未禁止母親做任何事,他們的婚姻是以互敬互信為基礎的。希望有一天我們也能和他們一樣。」
「你說完了沒有?」他的口氣听不出是否生氣,這倒是好現象。克林終究是個講理的人,他願意听她說話,也克制住了自大的脾性。
「是的,謝謝你。」
「看著我。」
她立即直視他的眼楮。有好一會兒,他一直沒有開口,灼熱的目光卻瞪得她開始不安。他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而他這種隱藏自己的想法和感情的驚人能力著實令她印象深刻。
「你有話要說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點點頭,她立即報以笑容。「你不能去找羅萍夫人的丈夫談她。」
他們又回到起點了。顯然她講的話他一句也沒听進,她真恨不得踢他幾腳。當然身為一位淑女的她不能這麼做,而她那不可思議的丈夫也永遠不會知道她有多惱火。上帝為證,他真會也讓院長氣得破口大罵。
克林強壓下笑意。這件事重要得不能當笑話看,但上帝,她的表情可真是無價之寶,她一副想殺了他的樣子。
「答應我,老婆。」
「噢,好嘛,」她嚷道。「算你贏,我不去煩子爵。」
「這不是輸贏的事,」他認真地說。「他已經夠煩的了,我不希望你去雪上加霜。」
「你不相信我的判斷力對吧,克林?」
「對。」
這個回答比他專制的命令更加傷人。她還來不及轉頭,他已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對我的判斷沒有信心嗎?」
他期待著听見和自己方才相同的答案,畢竟她對他的了解還不足以讓她完全信任。當然,假以時日他們必然能彼此熟悉,而她也開始信任他了。
「我對你的判斷當然有信心。」
他無法掩飾自己的訝異與驚喜,扣住她的項背將她摟入懷里熱情地親吻她。
「很高興你已經直覺地對我有這份信心。」
她皺起眉頭說道︰「那不是直覺,實際上你已經做過很好的判斷。」
「什麼時候?」
「你娶了我,表示你選擇正確。當然我現在也明白了一件當時你知道而我卻不知道的事。」
「什麼事?」
「沒有人會要你。」
她還在生他的氣,故意用這句話想激怒他。沒想到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開懷地笑了起來,壓根兒沒听懂她的侮辱。或者是不在乎,她想道。
「你逗得我很開心,莉雅。」
「你當然開心,反正是我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