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客廳去如何?」莉雅建議道。
狄先生同意。他等公主先行,然後才轉向富恩。「韋爵士今天在家嗎?」他問道。
盎恩點頭,狄先生立刻松了口氣。「能不能請他來一趟?我相信他會想听听這件惱人的消息。」
盎恩轉身疾步上樓稟報。狄先生說道,他的口氣听來很疲憊。「我很抱歉在您新婚次日就來打擾您。」他輕嘆了口氣,接著說︰「我的聯絡人剛才通知我說您的錢被凍結了,公主,似乎是一位雷將軍找到名目把這一大筆巨款給沒收了。」
莉雅對這消息反應平淡。她對他的解釋有些困惑。「我知道那筆錢已經轉到奧地利的銀行了,」她說。「不是嗎?」
「是的,已經轉過去了。」狄馬修回答。
「雷將軍在那兒沒有統治權的。」
「公主,他的惡勢力是無所不在的。」
「他真的把錢從銀行里提了出來,或者是把那款項給凍結了?」
「有什麼差別呢?」狄先生問道。
「請回答我,然後我再解釋。」
「是被凍結了。銀行不讓雷將軍踫那筆錢,但又受那鼠輩威脅,也不敢把錢轉到英格蘭的銀行。」
「那的確是進退兩難。」莉雅說。
「進退兩難?公主,我會說它是場浩劫。您難道不知道銀行里閑置著多大一筆資金嗎?天哪,那是您絕大多數的財產啊。」
馬修看起來快哭了,她試著安慰他。「我還有足夠的錢過舒適的生活,」她提醒她。
「多虧你善于投資,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負擔,更不會是我丈夫的。不過這消息把我搞胡涂了,假如將軍相信我會嫁給他,為什麼會……」
「他知道您已離開了修道院,」狄馬修解釋。」我猜他已經明白您是要逃離他。所以公主,他是要懲罰您拒絕他。」
「報復一向是很好的動機。」
克林在門口開口說道。莉雅和狄先生同時轉頭看他,經紀人起身。克林轉身關上門走向莉雅,在她身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他示意狄馬修再坐下來。
「克林,報復一點兒也不好。」莉雅說。
她轉頭注視經紀人。「我相信我知道可以使那筆錢解凍的方法。我來寫信給院長,給她一張全額的支票。那些銀行職員也許畏懼將軍的婬威,但他們更怕修道院院長登門募款。噢,是的,狄先生,我確信那就是最好的辦法。修道院需要那筆錢,我卻不需要。」
克林搖頭。「你父親辛苦建立了他的家業,我不希望你將它平白送給別人。」
「我要它做什麼?」她反駁。
狄先生說出他們所談的金額總數。克林臉色一白,莉雅聳聳肩。「它會花在崇高的事情上,我父親會同意的。院長和其它修女在我母親生病時相當照顧她,她們對她愛護有加。是的,父親會同意的。馬修,你走之前我會寫好信、簽發一張支票給你。」莉雅轉向她丈夫。他仍然對她的決定面露不悅之色,但她很感激他並沒有跟她爭論的意思。
「公主,關于那艘船,」馬修插嘴說道。「他們已同意您開的條件和抵達日期。」
「什麼船?」克林問道。
莉雅連忙轉變話題。「你剛才說還有另一個壞消息,是什麼呢?」
「他得先解釋那艘船的事。」克林堅持要知道。
「那本來是一項驚喜的事。」
「莉雅?」
克林沒那麼好打發。「我在你父親書房里踫巧讀到一篇新發明的報導,克林,它叫做蒸汽船,橫越大西洋只要二十六天,那不是很驚人嗎?」她飛快地又補上一句︰「而我寫給院長的信至少要三個月才會到,也許更久呢。」
克林點頭。他很清楚這項新發明,也和他的合伙人討論過購買一艘來擴增他們船隊的可能性。但是因為價錢高得離譜,因而那個念頭也只好擱置下來了。
「所以你就買了一艘,是不是?」克林的聲音充滿憤怒。
他沒給他妻子時間回答他的問題,便把他那張撲克臉轉向她的經紀人。「取消訂單。」
他命令道。
「你不是認真的。」莉雅喊道,顯然很苦惱。她突然氣克林氣得幾乎想踢他。汽船能大大增加收入,而他卻執意不要,只因那是用她繼承的財產買的。
「我是很認真。」他斬釘截鐵地說道。此刻他很生她的氣,因為他早就明白告訴她不會踫她的錢,而她卻藐視他的決定。
他緊繃的下巴告訴她他不打算講理了。她正要叫狄先生取消訂單時,經紀人卻突然打了岔。
「我不太懂,」他說道。「韋爵士,您是在跟我說您要拒絕她伯特叔父送的結婚禮物嗎?我想接受贈禮是很自然的嘛。」
「誰是伯特叔父?」克林問莉雅。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假如她說實話,說伯特根本不存在,那狄先生一定會倍覺受辱。也許會拒絕繼續為她工作,而她當然不願危及這個關系。但她也不想對她丈夫說謊。
實話贏得最後的勝利。「他不是我伯父。」她開口說道。
狄先生熱切地打斷她的話。「但他喜歡相信自己是,」他打岔道。「他是她家族的一位世交。我認識他多年,」他加了一句吹噓的話。「而且還因為他的投資大賺了一筆呢。伯特手里還有一些你妻子的財產,如果你不接受他的禮物,可就大大冒犯了他了。」
克林仍然盯著莉雅。她的表情沒透露什麼,一副沉著平靜的模樣,但她的雙手卻完全是另一回事,正在腿上緊緊地握著。事情有點兒不對勁,但克林卻猜不透究竟哪里不對。
「你怎麼沒跟我提過這位伯特叔叔?又為什麼沒邀請他來參加婚禮?」
她到頭來還是得說謊。實話對誰都沒有好處,而且她的動機真的是非常單純的。她只想幫克林忙。
莉雅幾乎看見了院長正不悅地搖頭,她強迫自己抹去那幅畫面,待會兒她會有很多時間懺悔的。
「我以為我跟你提過了,」她的眼楮盯著他的下巴看。「而且他不願來參加婚禮。他向來不去任何地方,也不接見訪客。」她邊說邊點頭。
「他是位隱士,你知道,」狄先生插嘴。「莉雅是他跟外界唯一的聯系管道。他沒有家人,也沒有其它親戚,假如你是因為他的禮物太貴重而遲疑的話,放心,他絕對負擔得起的。」
「你認識他很多年了?」克林問狄先生,仍然不相信他老婆不是這件事背後的主謀。
「是的,當然。」
克林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自己該為匆促妄下斷語向莉雅致歉,並決定待會兒跟她獨處時再跟她賠不是。
「在你下封信上致上我的謝意。」克林跟莉雅說道。
「那你是接受……」
看到他搖頭她又住了口。「他很周到,但太奢華了。我……或者說我們,不能接受。向他建議送別的吧。」
「好比說?」
克林聳聳肩。「由你來想吧,」他告訴她。「你們要談的另一件事是什麼?」
狄先生立刻變得焦躁不安,他頻頻模著他稀疏灰白的頭發。
「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說道。「你們兩位知道一七七四年所制定的的人壽保險法嗎?」
「我知道。」克林道。
「我不知道。」莉雅同時回答。
狄先生轉向她。「你沒听說過這個法案我並不驚訝,」他說道。「沒有人會特別注意這項法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個法的立意是什麼呢?」莉雅問道。
「它是為杜絕某些違法的行為而立法的,」狄先生解釋道。「有些不道德的人為他人投保壽險,再雇殺手將之謀殺好坐收保險賠償之利。公主,這雖然駭人听聞,但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