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著格開他的手,但他卻揪得牢牢地,她掰不動他,「你到底在做什麼?」
「每當我認為你的衣服需要調整,我就往上提,不論我在何處。」
「我去換。」
他松手。「我想也是。」
她奔上樓,他的笑聲跟隨在後。「你不只粗魯,」她回頭喊道。「你還令人討厭。」
克林不在乎她的輕蔑。畢竟他是遂了心願,那才是重要的。
他梳洗及換上正式禮服沒花多久時間。不到十五分鐘,他再次下樓。
她則耗時較久。她再次下樓時克林正從餐廳漫步而出。見到她,他停止了吃隻果。他的目光流連在她的上裝好長一段時間,接著同意地點個頭,眸中也閃現一抹溫柔。她猜想他認為這件森林綠的衣服適合。其實一點也不。她的上裝有個深陷的V型領口,但她巧妙地在中間遮了一片蕾絲紗巾以取悅她的監護人。
莉雅不是故意挑出這件衣服激怒克林;她只有這件可選。另外一件太皺了不能穿。
克林當然是一派英俊模樣。黑色很適合他。他系上白領巾,同時吞下他的隻果。
他的動作看來像被迫穿正式服裝的小男生,但又性感得要命。他的上裝緊繃在寬闊的胸膛,長褲也合身到不體面的程度,莉雅禁不住地注意到他大腿的肌肉。
去歌劇院的一路上克林似乎心事重重,莉雅坐在車廂對面,雙手交疊在腿上。他的腳將她逼至車廂一角,而在黑黑的車廂內,他的體型更顯得逼人的親密。
「我不知道你是攝政王的朋友。」他說。
「我不能說他是我的朋友。我們今天才認識。」
「富恩告訴我他迷上了你。」
「他迷上的是我的頭餃,不是我本人。」
「意思是?」
她先嘆口氣。「攝政王喜歡的是身為公主的我,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為人。現在你懂了嗎?」
他點點頭。「大部分的人都會為了你的身分歡迎你。我很高興你明白那種膚淺的友誼,它顯示了你的成熟。」
「成熟?不,它顯示了憤世嫉俗。」
他微微一笑。「那個也有。」
沉默了幾分鐘後克林又說︰「你可喜歡攝政王?」
「我對他認識不深,不足以構成意見。」
「你有所保留,莉雅。告訴我實話。」
「我只是采取外交辭令,」她回答。「但我就老實告訴你好了,不,我不特別喜歡他。這樣你滿意了吧?」
「嗯,」他回答。「你的答案證明你很會判斷人的個性。」
「或許攝政王有顆仁慈的心。」她回應,覺得有點心虛,因為她並不喜歡他。
「他沒有。」
「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他食言……對我的合伙人毀約。」克林解釋。「攝政王托管了一筆原屬于納山的妻子莎娜的鉅額財富,但是過了法律規定的時間後他決定將之據為已有。極不名譽的行為。」
「真可恥,」她附議,不再為自己不喜歡攝政王而感到心虛。「他似乎非常自私。」她接著評論。
克林悶哼一聲。「他非常……」他猛地住嘴,用一個較和的形容詞取代原先想到的粗話。「虛榮。」
馬車在皇家歌劇院前停下。莉雅戴上白手套,但注意力仍集中在她的護花使者身上。「早知道他對你做過那種事,我絕不會準許他進入你家。克林,我道歉。你的家應該是你的城堡,只有朋友才能受邀。」
「你會拒絕他?」
她慢慢點頭。他對她眨眨眼,她因而假設她的答案取悅了他。
陸蒙和車夫坐在馬車前座,這時他跳下馬車,替他們打開車門。
克林先下車,接著轉身去扶莉雅。她伸出手時披肩敞開。
她塞在上衣里的蕾絲紗巾松動了,而當她踏上人行道,紗巾掉了出來。
他接個正著。然後他瞧一眼她誘人的上身,眼楮露出凶光。
他氣死她了。她試著躲開他的瞪視,卻差一點摔下彎道。
他抓住她,將她轉過身面對車門,繼而粗魯地將紗巾塞回她的領口。
她尷尬地忍受,眉心像他一樣深鎖。他們四目交鎖了很久,終于她放棄並且掉開視線。克林調整她的披肩,將她圈在身旁,繼而轉向台階。她想她應該慶幸他沒有出糗,她不認為有人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小沖突。他擋在她前面遮去了眾人好奇的目光,但她卻不覺感激;克林表現得像個老年人。
「你花了太多時間在帳務,應該常出來走走。那時你就會發現我的衣裳並不會不得體。事實上它的剪裁還算相當基本。」
她並不感激他不可置信地悶哼。她只想踢他一腳。「你把監護人的職責很當一回事,嗯?」
他們上樓時他一直擁著她的肩。她曾試過擺月兌掉他,不過克林的佔有欲很強,她終于放棄嘗試。
「莉雅,家父要我照顧你,而我喜不喜歡這個職責並不重要。我是你的監護人,所以你得照我的話做。」
「可惜你不像你父親,他很能體諒人,你可以自他那學到一、二課。」
「等你不再穿得像娼妓,我就會更體諒。」他應聲。
她的抽氣聲像是打嗝。「從沒有人膽敢說我是娼妓。」
克林沒有回應,只是微微一笑。
餅了好久好久,他們倆都不發一言。他們被領至攝政王的包廂,並肩而坐。
劇院座無虛席,但是克林確信只有莉雅在看表演,其他人都在看她。
她佯裝沒注意到觀眾的瞪視,高雅端莊的態度令克林也為之眼楮一亮。她的背脊挺直,一次都不曾將注意力移開舞台。不過,他能看到她的手緊緊地捏著放在膝上。
他向她挪近一點,接著伸手過去蓋住她的手。她沒有看他,但卻緊扣著他的手不放。接下來的表演他們就這樣度過。
漿硬的白背心逼得他要發瘋。他真想扯掉那玩意,將腳蹺至看台欄桿,然後閉上眼,如果他膽敢做出如此可恥的行為,莉雅或許會心肌保塞。當然他不會令她尷尬,但是天知道,他討厭所有的虛偽。
他也憎恨坐在攝政王的包廂。若是給納山知道了,他會叨念上一星期。克林的合伙人比他更不喜歡他們的統治者。畢竟,是他的妻子被這位不怎麼高貴的親王騙走了遺產。
這出天殺的歌劇沒有改進他胡思亂想的性格。最後他閉上了眼楮,試著阻擋發自舞台的尖叫聲。
直到表演結束莉雅才發覺克林睡著了。她轉頭想問他是否欣賞這出歌劇,還沒有開口,他已開始打鼾。她幾乎笑出聲,耗了好大的勁她才保持住鎮靜的表情。這出戲實在太糟了,其實她也想用睡眠打發。不過她絕不會對克林承認,因為知道他會幸災樂禍。
她用手肘猛力地戳他。克林驚醒過來。
「你真是無可救藥。」她低聲告訴他。
他睡眼朦朧地朝她咧嘴一笑。「我樂于同意。」
她放棄嘗試激怒他。她站起身拿著披肩轉身離開包廂。克林跟隨。
樓下前廳擠滿了人。多數是等著要仔細看她。莉雅旋即卷入一群爭相請求認識的紳士中。嬉鬧推攘之間,她失去了克林的身影,等再找到他時,她看見他被女士們包圍。一位衣著俗麗、胸脯敞開至腰的紅發女人掛在克林的臂彎。那個可厭的女人一直舌忝她的上唇,使莉雅聯想到一頭剛發現鮮女乃油的餓貓。
克林顯然正是那女人的點心。莉雅試著注意那位自我介紹什麼伯爵的人在說什麼,但她的目光總飄回克林。他看起來非常高興他所受到的注意力,不知怎的,那情形令莉雅氣憤。
她立刻想通了這種不合理的嫉妒。天,那是最恐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