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部分是,她已有兩年不曾多看任何男人一眼,現在卻對這個大言不慚地承認自己離過三次婚的低收入私家偵探,想入非非。
杜艾森絕絕對對不是她的型。深愛藝術與歷史、溫文儒雅的培登才是她的型。不管她對杜艾森有什麼感覺,一定是長久以來飽受忽視的賀爾蒙在作祟。
她離開廚房和相鄰的食品間,經過電腦溫度控制、人可以走進去的鋼門酒窖。除去頻繁的宴客活動,戴氏夫婦還收藏了一批名酒。酒窖的門目前並未上鎖,因為他們的收藏品還沒有運進來。戴艾德留有明確的指示,說明他要在回國後親自監督這項必須謹慎執行的過程。
她走過中央走廊,欣賞著腳下以瓷磚精心鋪出來的藝術圖案。來到設備齊全的健身房和三溫暖室,她停下來檢查這些高科技的設備是否都妥善地安裝了。
她正要前往客房所在的那一翼時,听到房子的後方有微弱的聲音。她當場僵立,雙掌好像剛從冰桶中拔出似的冰涼。
那也可能是她想像出來的一個小小的斷裂聲,這麼大的空房子,有點回聲也是難免的吧。可是以她的感覺,在走廊流動的空氣似乎有了改變。從廚房通往泳池的法式落地窗剛剛被打開了。
她不再是單獨一個人在這幢大房子里面。
◇◇◇
「你要快一點噢,」儲藏公司的管理員一邊開著儲藏大樓二樓的鎖,一邊緊張地扭頭往後看。「有人可能會過來,你知道。而且如果老板知道我讓你進來,會把我開除的。」
「我只需要幾分鐘。」艾森塞給他幾張鈔票。「回你的位子去,剩下的我出來的時候給你。」
「快一點就是了,好嗎?」
「當然。」
避理員把錢藏入口袋,匆匆下樓去了。
艾森沿著長長的走道,找到二O三號。根據管理員的說辭,這個儲藏間的確租給一個外表的描述頗為符合馬大衛的男人。馬大衛用了另一個名字,而且付現,可是管理員記得那張床。很大的一張,說他太太走了,而他不想看到它。他給我二十元,要我幫他搬進儲藏間。
艾森打開帶來的小堡具袋,取出合用的器械。那個普通的掛鎖,十五秒就被他撬開了。艾森把鐵卷門朝天花板推上去。
他先看到床頭板,那是一片巨大、上有雕刻的木板,在陰影中靠在左邊的牆壁上。
走道上陰慘慘的白色日光燈對室內的照明毫無幫助,可是仍然看得出那張巨大的床墊,它被人用好幾公尺長的不透明塑膠布層層捆住。
他拿出手電筒扭亮,沿著床墊的邊緣檢查。除了床組之外,儲藏室內還有好幾個紙箱。
他從工具袋拿出小刀,割開第一個箱子,毫不驚訝地發現里面果然是一些女性的衣服。好的開始,他想,他的新客戶應該會滿意了。不過若要應付警察,最好是多一點東西。
他在割開床墊的層層尸衣時,找到了需要的東西。
那張大床沾了許多干掉之後變成棕色的液體。
血。
◇◇◇
驚慌失措的感覺既快且猛地當頭打下。「仙那度」那些可惡的雜種追蹤到她了嗎?或者她當真壞運當頭,偏偏選了一個竊賊預定闖入這棟尚無人住宅的下午,來做這趟自我欣賞之旅?她剛才進來的時候,關掉了復雜的保全系統,正好讓宵小輕易得逞。
不管答案是什麼,她都被困住了。裝有手機的包包,遠在遙不可及的前廳。即使就在手邊,她也不可能使用,因為空屋里回聲特大,闖入者勢必會听見她說的每一句話。
遠在天邊的不只手機,還有她的汽車鑰匙。
她唯一佔有的優勢,是對室內的空間了如指掌。
脈搏沈重地跳著,她月兌下涼鞋,舉步沿著客房的走道返回廚房。
「我不得不處罰你,喬依,」馬大衛的聲音從大房間的某處傳來。「就像我對珍妮一樣。你就像她,讓我沒有辦法信任你。我並不想傷害她,可是她逼迫我不得不經常地懲罰她。然後,她開始吵著要離婚。我當然不能讓她那樣做,對不對?所以,我就只能把她殺了。」
她的呼吸差一點停止。是馬大衛,不是「仙那度」的人或闖空門的賊。這到底要算是好消息或壞消息呢?
「你知道我是怎樣猜出來的嗎?」馬大衛的口氣好像是每周業務報告的演講。「我不是那麼笨的,你該知道。你第一次到我家,我就知道你在主臥室里看到了什麼。本來一切都很好,可是你突然緊張起來。我看得出來。你迫不及待地要走,而且你還問到那張床。」
她可以听見他在大廳的腳步聲,他根本懶得隱藏自己。他的傲慢與自信,使她相信他一定帶了槍。
「我跟蹤你回辦公室,」大衛說。「看到你在咖啡店見了朋友。我想或許沒有問題。可是我正要離開時,卻看到你站起來,走了幾條街到一家私家偵探的辦公室。」
她並未發出任何聲響,慢慢地朝目標前進。
「我告訴自己,你也許有自己的問題,要找私家偵探解決。畢竟,如果你懷疑我殺了珍妮,你會直接去找警察,對吧?可是你卻在昨天早上打電話給我說要帶一個承包商過來;在你很肯定地告訴我星期五之前都沒有空之後。我就知道你就像珍妮一樣,是在欺騙我了。」
他越來越靠近了。
「當那個承包商也問起那張床的時候,我立刻知道他或許就是你雇用去找珍妮的私家偵探。我也知道你之所以沒有立刻去找警察,是因為你沒有證據。」
她再走一步。
「你知道嗎,喬依?你的偵探永遠找不到那張床,我把它藏起來了。你知道這一州有幾百家、甚至幾千家儲藏公司嗎?」馬大衛得意地輕聲笑了出來。「我也不知道,那就像大海撈針吧!即使姓杜的家伙想到從這個角度去找,他也無從找起。」
她的手踫到冰冷、堅硬的鋼門。
「我恐怕你今天就要成為一個闖空門的竊賊的犧牲品了,事情這樣結束真是太可惜了,我很需要一些好風水來幫我的。」
◇◇◇
艾森站在喬依的辦公室,听著她的手機鈴聲,最後轉到語音信箱。
「我是路喬依,請留言。」
「我是杜艾森,請盡快跟我聯絡。」說完把自己的手機放入口袋,一邊感覺緊張像一股股電流刺痛著他,一切似乎很不對勁。
他再次檢查喬依的月歷,小小方格里並沒有寫任何字。她見鬼的是到哪里去了?他討厭客戶這樣無緣無故地不見蹤影,這通常代表麻煩。
他翻找她的電話簿,找到馬大衛的電話。一個女人用很愉快的聲音接听。
「馬氏投資公司。」
「請接馬大衛先生。」
「馬先生今天下午不在,需要留話嗎?」
「不用,我會再聯絡。」
他檢查電話的快速撥號功能,發現只有一個號碼,而且連名字都沒有,只記錄了一個字︰雅。
他按了電話。
「幸福藝廊。」
「我要找喬依。」
「請問哪位找她?」
「杜艾森,我替她工作。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立刻找到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杜氏征信社的杜艾森?」
「是的。」
「我是喬依的好朋友。什麼事不對嗎?」
「她不在辦公室,可是她的月歷也沒有寫她今天下午要去哪里。」
「事情跟馬大衛有關?」
「是的。」他努力地保持耐性。「請告訴我,她可能在哪里。」
「我們中午一起吃飯,她說下午要去一個客戶的家做最後的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