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爾聳聳肩。「他這麼做是為了你,你為什麼不肯給他一個機會?」
安娜猛然回過頭來,眼中閃著憤怒與痛苦。「你這麼快就把過去的事忘了?上一回有人違抗父親旨意為我做事,結果有人死了。」
「你在說什麼?」喬爾沖上前扳住她的肩膀,把她拖起來。「你想告訴我什麼?」
「沒什麼。」她倒吸一口氣。「只是要你別忘了以前的事。」
「我從未忘記過。」喬爾冷冷地說。「我父親開車翻落懸崖死了,你知道那件所謂的意外的內情嗎?如果你知道,最好老實告訴我。」
「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的嘴唇止不住發顫。「我只知道你父親的死多少是我們造成的。」
蘭蒂橫進他們中間。「住口,你們兩上,我不想再听到這件事。喬爾,我早跟你說過不必為你父親的死負責。」
喬爾凝視她良久。她注意到他又漸漸鎮定下來,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回到門口處。
蘭蒂面向安娜。「至于你,你可以做抉擇,跟十五年前一樣。你很幸運,一般人機會錯過就很少能再有。」
「你在說什麼?」
「很簡單,你這輩子第二次有男人願意解救你。你是要讓凱斯救你,還是躲進你的恐懼中,一輩子不出來?」
蘭蒂不等她回答,徑自走到門口。「要不要走了?」她問喬爾。
「十分鐘前我就想走了。」他拉開門,回頭看安娜。「你可以對凱斯多抱點信心,我想他可以應付你爸爸。」
喬爾關上門,蘭蒂听到房內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她沉吟不語地走向電梯。
「蘭蒂?」
「什麼事?」
「我要你知道我很慶幸十五年前安娜沒讓我救她。」
她感到心情稍輕快些,點點頭,什麼也沒說。
「你知道我喜歡你哪一點嗎?」
「什麼?」
「你不會坐以待斃,等別人來救你,你有的是勇氣。我猜印第安那州培育出堅強的人來,是不是?」
「你在說印第安那州嗎?」蘭蒂眨眨眼。
「是啊!」
「我還以為听錯了呢。」
XXX
兩小時之後,蘭蒂鑽進三樓洗手間,正在想今天發生的事,卻听到洗手間外頭的門開了,兩個女子走進來。
其中一個咯咯笑。「你確定?」
「貝絲說她這幾天都看到他們一起來上班。」另一個女的說。蘭蒂可以看到她穿的是紅色高跟鞋。「她說他們沿第一街同一個方向過來,這表示他們可能是從她的住所過來的。听說桑小姐在第一街租了間公寓。」
「那麼一定是真的了,他們一起睡覺。誰會料得到呢?她不像是他喜歡的那一型。她是個圖書館管理員哪,老天爺!」
「會計部門的羅杰說她很可愛。」紅高跟鞋說。「畢亞瑟則說她體態輕盈。」
「可是黑喬爾從不跟員工亂搞的。」
「桑小姐又不是員工。」
「你說得對。想想看,執行總裁跟老板上床,這可是頭條大新聞。」
「也許黑喬爾是想趁機把持住桑氏產業。」
蘭蒂直等到那兩個女的走了,才敢從廁所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洗了手,探頭出去張望,確定四下無人,這才直奔四樓,沖進喬爾辦公室。
她掩上門,頹然靠在門板上。喬爾抬起頭來。
「你怎麼了?」
「發生可怕的事了。」她氣喘吁吁。
喬爾十分關切。「什麼?」
「他們知道了,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我在洗手間听到的。」
「這倒是探取最新情報的好地方。」
「他們已經猜到我們要好了。」她沮喪地說。
「噢,是這件事。」喬爾松口氣,低頭看文件。「我早跟你說過紙包不住火的。」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這可不是開玩笑。」她匆匆走過去。「我可真是糗大了。」
喬爾抬頭。「是嗎?」
「當然,我家鄉的人可不做這種事,即使有,也是偷偷模模地做。」
「我們一直是偷偷模模。」他一把將她拉到他大腿上。「往好的方面想,以後我們不必再偷偷模模了。」
她睜大了眼楮。「我想你懂情況的嚴重性,這是公司士氣的問題。」
「士氣?」喬爾開始吻她的頸項。
「當然。這種行為是會教人看不起的。」
「誰會看不起?」
她想凝神細想,卻被弄得心蕩神馳,想站起身來。
一幕影像閃現她心頭。這影像已縈繞她心頭好幾個星期了。她突然明白該如何揮去這夢魘。
這時辦公室的門倏地開了。蘭蒂一愣。她知道在門口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
「噢,黑喬爾,你在這兒。」菲力說。「你的秘書不在外頭,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我有幾件事要跟你談。」菲力倏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老天,蘭蒂!」
喬爾模著蘭蒂的頭發。「好消息,狄教授,」他連忙說。「她不需要治療。」
第十八章
「你知道嗎?」蘭蒂有條不紊地吃著一大盤辣呼呼的面。「我的結論是如果熬得過今天辦公室的事,那麼天底下就沒什麼事熬不過的了。」
喬爾忍不住莞爾。他一回想到狄菲力臉上的表情,就忍不住好笑。他想這件事他笑上四十年都不會膩。
基本的男性本能告訴他說狄菲力已不再是頭疼人物了。喬爾猜他一定會搭下一班飛機回印第安那去。
大快人心。
當狄菲力明白眼前景象的意味之後就逃之夭夭,喬爾簡直是痛快極了。
只不過蘭蒂過分震驚,喬爾只好扶她回她辦公室,向畢亞瑟說她身體不舒服,亞瑟連忙張羅照顧她。喬爾則輕松愉快地回自己辦公室去。後來他又去看看她如何,發現她在看新的廣告。她拒絕看他,刻意不提那件事。
喬爾陪她走進一家泰國餐廳,還替她點了特別辣的面。
「下回你勾引我時記得鎖門。」喬爾說。
「絕不會有第二次了。」蘭蒂很不以為然地說。「不過我開始相信我既然度過那麼尷尬的一刻,現在也比較適應跟人有戀愛關系了。」
喬爾皺著眉頭看她。「是嗎?我還以為你無法處理長期的關系呢。」
她聳聳肩。「我到西雅圖來經歷了劇烈的改變。我的家鄉仍認為建立家庭前是要先結婚的。」
「建立家庭。」輪到喬爾震驚了。「你是說你懷孕了?我們不是一直很小心嗎?」他想到第一次在谷倉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我還沒懷孕。」她微微笑。
「下次別胡言亂語了,我的心髒不好。」
「你不想有個家庭嗎?」
他憧憬她懷他孩子的情景,但只要她擁有桑氏,他就不能娶她。
「早晚會的。」
「你不該等太久。也許我們可以先計劃。我是說,既然我接受了跟你要好的事實,也許我們不必結婚。反正這里不是中西部,這里講求效率。」
他開始煩躁起來。「我們要結婚才能生小孩,而只要你擁有桑氏,我就不娶你。」
她冷靜地打量他。「你要我放棄我的遺產?」
「我只要求你把它賣給我,我會給你一個好價錢。」
她眉頭深鎖。「這好象是拿錢買個丈夫。」
「你不是買我,是把桑氏賣給我,其中差別很大。」
「萬一交易之後你黃牛怎麼辦?」
「老天,你在說什麼?」
「萬一我把桑氏賣給你之後你不肯娶我怎麼辦?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她搖搖頭。「不,這樣太冒險了,我們還是維持現狀吧,反正我快習慣了。」
喬爾瞅著她。「你心情不好,是不是?」
「今天運氣糟透了。」
「我說過,你已不是在阿肯色州了。」
「印第安那州。」
喬爾沉默下來。他早料到一開始的新鮮感過後她會回到老路子上去,這表示她會想到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