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走廊片刻,接著轉身走向電梯。門開後他步了進去,直接下到車庫。
上了車後,他拿起車上電話。他撥了餐廳的號碼,一面將車駛上街道。
「請戴伯斯听電話,」他告訴餐廳領班。「他在里面的專用廳用餐。」
「請稍等。」女領班咕噥。「我去叫他。」
伯斯接了電話。「喂?」
「是我,達克。你能不能送杰生和凱爾回家,並且陪他們幾小時?」
伯斯呵呵大笑。「沒問題,我早有預感你會來電話。你和夢娜盡避纏綿,孩子交給我看。」
「多謝。」
「不客氣。別急著趕回去,我們家里見。」
「好。」達克放回電話。
他將車停在一條能看到夢娜車庫鐵卷門的一條側巷。
他沒有等多久。不到十分鐘後,車庫門開啟,夢娜的綠色豐田出現了。她將車駛上街道後朝北而行。
達克尾隨其後。
一整晚侵擾他神經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情急之時,夢娜對她繼兄的忠誠更強過對她情人的。
達克告訴自己他不該覺得詫異,他早知道自己在夢娜的排名單上的位置。
令他驚訝的是,那股郁悶的情緒。壓住風暴的蓋子掀了開來,強烈的孤寂感威脅著要將他吞沒。
夢娜將車停在一輛古舊的別克及傷痕累累的福特車中間,一面打量這座東尼選來藏身的汽車旅館。這個地方無疑曾是中規中矩、價位適中,主要針對年輕人家庭及推銷員的正經旅館。不過,不知從什麼時候,它破敗了,並且開始吸引同樣類型的顧客。
這家燈光黯淡的旅館看起來就像那種顧客會用假名藏身的地方,夢娜想,一面開門下車。東尼畢竟是戴家人,隨時留意他所選擇的場景是否適合那一幕。
旅館的停車場半空。就在她走向標示著六號的門時,一輛車駛了進來,停在另一頭。夢娜直覺地抓緊錢包。
一個矮壯的男人下了車,他穿著淺色長褲、白色便鞋、套頭線衫,仿佛才從高爾夫球場或游艇回來。黯淡的燈光在他光禿禿的頭顱上閃爍,他緊張地四下打量破敗的停車場。
一個面色憔悴的金發女人自他身後滑出,她穿著一件緊身洋裝,長度僅到大腿上方,再來就是一雙三寸高的尖頭鞋。她的手上拿著一根煙,窄瘦的臉上露著界于半認命半無趣的表情。
「七號,」她用因長期抽煙而粗嗄的聲音告訴那男人。「先付賬。而且要用套子,懂嗎?」
「好,好,聲音小一點,好嗎?」禿頭男人瞪夢娜一眼又急急掉轉視線。
「怎麼?」那女人問。「怕你太太躲在樹叢里?」
「聲音小一點就是了。」那人嘟囔。
夢娜迅速走向六號房,來到門口,她敲了一下門。
「誰?」東尼在房里問。
「是我,夢娜。你以為還有誰?」
東尼將門打開一道縫隙向外窺伺。「你一個人?」
「我當然是一個人。」
「快進來。」東尼將門打開大一些。「老天!我真高興看到你。你有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在這兒?」
夢娜步進旅館房間,她看一眼室內俗麗的擺設,不覺瑟縮一下。「沒有。但是,我認為你不能永遠躲在這里。」
「我沒錢離開。」東尼動手關門。「你那渾蛋男朋友真的視我為眼中釘,他誣陷我是殺人凶手。」
「不準你稱他渾蛋。」夢娜轉身面對他。「我不認為達克會做這種事。」
「就是他。」東尼轉向她,一手繼續鎖門。他英俊的臉龐憤怒地扭曲。「這是唯一的解釋。」
「不對,」達克在門口發聲。「還有一個解釋,你真的有罪。」
「狗屎!」東尼用身體壓住門。
太遲了!夢娜瞟見達克穿著慢跑鞋的腳尖已穩穩地插進門縫。
「讓他進來,東尼。」
「你瘋了不成?那個人要我死。」東尼咬緊牙根抵著門板。
達克則在另一面用力推。
「東尼,讓他進來。」夢娜慌張失措地喊。「硬擋著門沒有意義,他顯然知道你在這里了。」
東尼倏地轉身,用背壓著門,他的氣息粗重,頸項上青筋暴跳。「這狗娘養的要抓我,你還不明白!老天,你幫幫忙啊!」
「這太可笑了,」夢娜說。「讓他進來。」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東尼的鞋跟刮擦著破舊的地毯,他就要失守了。
半晌之後門砰地打開,東尼失去平衡地倒在牆上。
達克走進來,關上門。
東尼粗吼一聲撲向達克,達克橫向一讓,用出人意料的悠閑抓住東尼的手臂,繼而將他甩到對面牆上。
東尼重重地摔倒在地。
「住手,」夢娜厲聲說。「你們倆都住手。我不能忍受你們打架,听到了沒有?」
兩個男人都沒予理會。東尼站起來再次撲向達克,後者緊盯著他直到最後一瞬間。接著他橫向跨一步,轉身,向下出手,東尼舉起雙拳自保。
兩個人撞在一起,糾纏,雙雙跌到地板上。
夢娜扔掉皮包奔向床。她抓起床罩擁到兩位拳頭師的頭上,它罩住他們扭動的身軀,阻隔了他們的拳及咒罵。
「住手,」夢娜再抓住床單及毛毯扔過去。「我說,住手。」她全身顫抖。
毛毯堆下又動了一次,終于靜了下來。
就在夢娜的注視下,達克的大手從凌亂的寢具下伸了出來。他拉掉床單坐起來,丟給夢娜深不可測的一眼後。他站起來俯視東尼。
隨著一聲申吟,東尼扭開纏身的床罩,單膝跪坐起來,他的下巴緊繃,眼楮眯成兩道縫隙。
「狗娘養的!」他咒罵。「我知道你打的是什麼算盤。」
「是嗎?」達克問。
夢娜意會自己仍在發抖。「拜托,」她低喃。「不要再打了,我們得談清楚。」
東尼轉向她。「夢娜,你為什麼帶他來?我告訴過你就是他在陷害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們是一家人,我信任你。」
「我沒帶他來。」夢娜跌坐進最近的椅子。她兩手交握,試圖壓制顫抖的手指。「我不知道他——」她突然領悟地住口,看著達克。「你跟蹤我,是不是?」
「嗯。」達克迎視她。
「我就知道,」東尼怪叫。「或許你一直在監視夢娜。等著她帶領你找到我,這些都是你陰謀中的一部分,是不是?」
夢娜嫌惡地舉起手。「東尼,你安靜下來听我說,達克來這里是因為他擔心我,是不是,達克?」
達克像座花岡岩矗立在房間中央。「你可以這麼說。」
夢娜苦笑。「我知道你早就察覺事情不對勁。」
「他察覺事情不對勁?」東尼的嗓門升高,表現他的驚異。「你在說什麼?今晚他刻意跟蹤你,他利用你找到我。」
「不,東尼,你全攪混了。」夢娜看著他。「你要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藏身處,我照辦了。但是達克和我已親密得能察覺對方有什麼地方不自在。我說的對不對,達克?」
「當然,」達克嘲笑地表示。「心電感應。」
「也可以這麼說。」夢娜微微—笑。
東尼瞪達克。「心電感應?少來!」
「是真的,」夢娜向他保證。「今晚我什麼都不必說,達克立刻察覺我有問題,但不方便說,他或許非常擔心,嗯,達克?」
「就說我知道,除非我查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今晚我絕對無法入睡。」達克咕噥。
「你看,東尼?」夢娜說。「達克會跟蹤我來此是完全自然的反應,換做我也會這麼做。你知道戀愛中的人是怎麼一回事。」
達克一眨不眨地瞪著她。他一言不發。
東尼沮喪地爆發。「戀愛?夢娜,你是呆子不成?這家伙沒有愛上你,他只是想利用你。見鬼了!從一開始他就在利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