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娜再一次拯救了他的社交,達克想。這份認知使得他周旋在賓客中時更多了一份自信。他牢記夢娜對如何回答問題的建議。很少人願意听冗長而詳盡的解說,她說。
重要的是說得有學問但不賣弄。
「……多數觀念均起源于知識理論,」他回答一個客人對復雜學的詢問。「但是今晚我就不用長篇冗敘來煩你。這麼辦吧,我的手下準備了一份精簡的資料,解釋這種新觀念是如何運用到電腦保全上,我會寄一份到你公司……」
「電子解析是復雜學的一支,但還有其它現象也符合這門學問。其中最有趣的是醫藥和氣象。」輕松、笑一笑,幽默一下。「大家都知道天氣有多難測。說到復雜結構……」
令達克訝異的是,這一段解說真的引出一聲笑聲。
「……資訊高速公路是用來形容許多電腦網路之間相連接的情形。」暫停一下顯示事情的嚴重性。「企業及政府之間的牽連非常廣泛,因此就產生了隱密性及保全問題……」
達克的眼角瞟到夢娜贊賞的微笑。她自他身邊經過往廚房走時,他偏過頭來。
「我做的如何?」他柔聲問。
「非常棒,天生的公關。你應該當演員的。」她急急走開。
達克打量她黑窄裙裹著的。她絕對是屋里最有趣的女人。不,他警覺到愉快的悸動,自動修正他的感想為,她是屋里最性感的女人。
今晚有她真好。不僅因為她使得這場社交晚宴成功,更因為他不再覺得孤單。
甭單。這兩個字在他腦海中轟然作響。他不常用到這兩個字,因為它們令他想到真正的混亂。
他常告訴自己,這世界並不適合他。他是一個孤獨的人,但不孤單。這其中是有不同的。像他這種天性的人,單獨一人時最活躍。
他听到附近有人出聲,意會到一個新近接洽的客戶對他提出了有關海外網路的問題。
「沒錯,其它國家也建立了巨大的電腦網路,」他禮貌地說。「美國的電腦玩家可以輕易地進入那些網路,一如他們在本國。」他暫停一秒,擺出希望是一位有遠見的總裁表情。「在電腦的世界是沒有界線可言。幾年後,資汛的保護將越來越困難,而優良的保全系統正是其中的關鍵。」
(換句話說,)他默默地補充,(你們公司將需要石氏保全顧問公司。﹞
他一定是抓到訣竅了,達克加入KL一群客人時,默默地稱許自己。社交是門困難的學問,但並不是不可能之事。
幾分鐘後,掛在他腰帶上的震動型呼叫器將他自得意的心情拉回,正談到一半的解析技巧也硬生生地停頓。
「對不起,」他告訴一家軟體公司的經理。「有人傳呼我。失陪一下。」
他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忙。」
達克穿過賓客。他看到卡倫在廳堂那頭,他考慮要不要通知他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時間上來不及了。
他經過夢娜時,她調皮地朝他笑笑。「有什麼事不對嗎?」她低聲問。
「我要去書房查一件事。」
「哦。我以為你或許已為自己成功地扮演了男主人而樂昏了頭。這件事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嗯?」
「嗯。」達克離開她。
他步出客廳進入中庭,四下沒一個人。他兩階一步地直登二樓。
來到最上一階,他直接轉在書房。看到門仍鎖得好好的,他松了一口氣。或許是警鈴失常觸動了他的呼叫器,他按下密碼將門打開。
他跨進門檻時燈光自動亮起來,書房中空無一人。達克站在門口幾秒,搜尋外人侵入的跡象。接著他走到用鐵框鎖死電腦的書桌。
最初他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但是當他調整鹵素燈,讓它強烈的光束直接照在電腦的背板時,他看到鑰匙孔四周的刮痕。
有人試圖用金屬工具撬開電腦外殼。
「該死!」
不論那人是誰,他一定明白自已觸動了警鈴,因而逃之夭夭,並在達克上樓之前關好了門。
達克上樓時沒遇見任何人,那意味著這位不速之客一定還藏在二樓。
他走出書房。按部就班地檢查他的臥房和凱爾及杰生使用的睡房。
沒人。所有的浴室及衣櫃亦然。
通往陽台的門是關著的,達克打開它,謹慎地走出去。外面也沒人。
唯一的解釋大概是那位入侵者先是等在走廊陰暗處或某間臥房,直到達克進入書房查看。接著他不是趁達克檢查電腦背板上的刮痕時溜下樓,就是溜出了陽台,再由陽台步下室外樓梯,經過廚房門重新進入客廳。
因為來賓眾多,今晚所有的門窗警鈴全都暫停使用。
達克轉回書房,重新研究電腦外殼。那些閃亮的刮痕清楚地說明一件事,有人想打開他的電腦,竊取裝有「阿肯」的硬盤。
達克領悟,一屋子的來賓都是嫌疑犯。
「狗屎!」
他再次仔細打量書房。正要離開時,他看到一截牙簽突出在桌下。
他蹲下來,又發現半打左右的牙簽散在地毯上。顯然是入侵者慌忙逃離現場時遺落的。
達克心中一冷,握著一手的牙簽站起來。嫌犯的名單突然縮短了。
***
兩小時後,夢娜不安地看著達克將一把牙簽扔在桌上。
「一定是你的人,夢娜。今晚在場的其地人沒理由隨身攜帶大批牙簽。」
夢娜瞪著那些牙簽。「我不懂。」她囁嚅地說道,不僅因為那些牙簽,更因為達克的改變。
幾分鐘前他的最後一批客人告辭。一等賓客的車尾燈消失在車道,他要她立刻上樓。他冰冷的口氣使得她的神經末梢全都不寒而顫。
她意會到除了今晚,她只看過一次達克如此陰郁乖戾。就是東尼穿著「狂野情趣」的樣品服等在她家迎接他們的那晚。
發生大事了。夢娜用圍裙擦擦汗濕的手,她的胃抽緊。
「你不懂什麼?」達克的耐性緊繃得哧人。
「讓我搞清楚。」她深吸一口氣。「你認為今晚有人試圖偷你的電腦?」
「不是電腦。它在舊貨市場最高賣不到兩仟元,而且它不可能被偷運出去而沒被警鈴偵測出來。」
「那麼——」
「那小偷是想拿里面的硬盤,值錢的東西全存在那兒。任何白痴都知道的。」
夢娜吞咽一口口水。「你是說他想竊取你的新程序?你稱為‘阿肯’的那個?」
「我正是那個意思。不論他是誰,他知道除了將整個硬盤偷走,別無他法。我的這台電腦完全獨立,它沒和任何電腦網路相連。那意味沒有人可以透過別台電腦侵入它。」
「為什麼有人要竊取你的新程序?你說過那是用密碼鎖住的。」
「時間充分時,電腦玩家可以破解任何密碼。甚至我的也一樣。」
她眉頭一皺。「但是他破了‘阿肯’的密碼又能拿它做什麼?」
「賣掉。」
「賣給誰。」
「外國公司或政府。這就是所謂的工業間諜,夢娜。別假裝你從沒听過這種事。」
「我當然听說過,但那並不是你每天都會接觸到的事。」她反駁。「如果有人想偷我的素食菜單,他盡避來拿。」
「或許你不用擔心這種間謀工作,但是我需要。」
她一個瑟縮。「嗯,想來也是。你的事業不就基于這種事?」
「竊取斑科技資訊已成新寵,它取代了老式的政治間諜。好幾個老玩家都牽涉在內。」
「這話什麼意思?」
「許多竊取並販賣國家機密的老手已調整了他們的事業方向,」達克平板地解釋。「現在他們搞上了兩門新行業,武器買賣及高科技機密的國際販售。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