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有極深的挫折感,茱莉,但試著不要發泄在維多身上。」
她疲憊地笑了。「我一直在告訴自己同樣的事,維多最近成了我的受氣包。」
她們來到橄欖樹下。「我一直在想柏洛的外孫女喬玲,」伊莎道。「瑪妲曾告訴她雕像的事,但喬玲的義大利文不好,誰知道她究竟听懂了多少?我考慮過親自打電話給她,但或許由你打比較好。你比較了解他們一家人。」
「這是個好主意,」她看了看表,計算時差。「我得回辦公室去,稍後我會打電給她。」
茱莉離開後,伊莎接手用金屬探測器,最後再交給伯納的妻子。她拿出筆記本,窩在玫瑰園里她最喜歡的隱蔽角落。午後的陽光和煦宜人,玫瑰花香襲來。她望著膝上的筆記本,但遲遲沒有打開。截至現在,她所記下的都是重復過去的話。
「你在這里,」倫恩漫步走過來。他雙手按住椅背,俯身給她個長長的熱吻,捧起她的乳峰。「讓我們及時行樂吧!」
「很誘人,但我正好沒有帶手銬。」
他舍棄了她的乳峰,在她身邊的長椅上躺平,一臉的悶悶不樂。「今晚我們在車上做它,就像鎮上的其他人一樣。」
「說定了,」她轉頭面對著太陽。「那是假定說,你的女影迷俱樂部沒有找到你。」
「我敢發誓那兩個小女孩身上裝著雷達。」
「你好像出乎意外地容忍她們,我很驚訝你花了這麼多時間和她們相處。」
他的眼神一寒。「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說的意思。」
「我不想談她們。」
她挑了挑眉。他知道怎樣疏遠人,就像他知道怎樣迷倒他們,雖說她並不明白原因。「某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抱歉,」他伸長了腿,仿佛刻意強迫自己放松。「崔西告訴過你,她和漢利要在鎮上租房子嗎?」
她點點頭。「蘇黎世的公寓是他們的問題所在,對他們和孩子太小了。他們決定她和孩子待在這里會比較好──這里比較像家──漢利可以在周末通勤。」
「我的現任愛人竟然成了我前妻的婚姻咨商顧問──而我似乎是唯一對此感到不安的人。」
「又沒什麼機密牽扯在內。似乎總有人告訴你,我們談話的內容。」
「我從不曾鼓勵他們。」他執起她的手,漫不在意地把玩著她的手指。「你為什麼要做這些?這對你有何好處?」
「那是我的工作。」
「你正在度假。」
「我的工作沒有所謂的假期。」
「每個人都有假期。」
「你不能在我的工作按鬧鐘。」
他皺起眉頭。「你又怎麼能夠確定你幫上了忙?認定你知道的作法對人們最好,不是有些傲慢嗎?」
「你認為我傲慢?」
他望著在微風中輕搖的草。「不,你愛管閑事,意見又多,但你並不傲慢。」
「但你是對的。認定自己知道怎樣做對人們最好,那確實是種傲慢。」
「但你堅持下去。」
「有時候專注于別人的缺點,可以讓我們忽略自己的。」她明白到自己差點又要咬拇指了,強行打住。
「你認為那是你所做的?」
餅去她從來不曾,但現在她開始懷疑了。「我猜我來義大利就是想要知道。」
「截至現在呢?」
「不甚成功。」
他拍拍她的腿。「如果你需要人幫忙找出你的缺點──像是你的潔癖,或是喜歡操縱別人,掌控全局──告訴我一聲就好。」
「我很感動,但那些我早就知道了。」
「或許這可以安慰你──我認為你是個該死的好人。」
「謝了,但你的標準比我低多了。」
他笑了,握緊她的手,同情地望著她。「可憐的菲菲博士,當個精神導師真不好過,不是嗎?」
「還比不上當個茫無頭緒的精神導師。」
「你不是茫無頭緒,而是在進化中。」他以拇指拂過她的臉頰。
她不想要他變得如此體貼。多日來,她一直試著說服自己並不是真的愛上他,她的潛意識編造出這份感情,為了消弭她對性的罪惡感。但那不是事實。是的,她愛他,而且這一刻解釋了為什麼。怎麼可能某個和她有若兩極般的人,竟然如此了解她?當她和他在一起時,她感覺到圓滿。他需要人提醒他循規蹈矩,而她也需要人阻止她變得太過道貌岸然。但他顯然還不明白。
「倫恩!」芬妮和蘭妮由矮樹叢里沖出來。
他往後躺倒,申吟出聲。「她們真的裝了雷達。」
「我們到處在找你,」芬妮道。「我們建了棟屋子,而我們想要找你一起玩。」
「該上班了。」他握了握伊莎的手後,站起來。「放輕松一點,好嗎?」
仿佛那很容易似的……她看著他離開。部分的她想要以意志力趕走對他的愛,但另一部分又想要永遠抓住它。她的心里生出自憐。
上帝,為什麼□不能挑個像布漢利那樣的男人當做我的靈魂伴侶?噢,不!□偏要給我個以謀殺女人為生的男人。真是棒極了!
她丟開筆記本。她根本無法專心寫下任何東西,還不如過去農舍幫忙。或許出出勞力有助于發泄她負面的精力。
夏安德醫生也在農舍幫忙。他和維多就像由同一疋惡棍布料里裁剪出來,但他不像他哥哥那樣無害。那使她體內不成熟的一部分想要倫恩在場,看到他吻她的手致意。
「又多了位美女在場激勵我們,」他道。「這下我們可以進行得更快了。」
她覷眼瞧向莊園,倫恩卻不見人影。
伊莎輪完班後,崔西也來了。她的眼里閃動著興奮。「茱莉剛告訴我,我們在城里租的屋子再三天就好了。」
「我很高興。」
「離開漢利將很不容易,但我們會每晚通電話,而且他可以隨他高興每天工作十八小時,也不必在夜里趕回來,不然我就會生氣。最好的是,當他周末飛回來時,我們將可以獨佔他,不準帶手機。」
「我認為那是個好計劃。」
「等我接近產期時,他就得在這里工作。孩子知道不用回蘇黎士時,樂得要命。他們的義大利文學得比我快,而且他們很黏瑪妲和安娜。你還會在這里待一個月,倫恩則約三個星期。我們在這里會比較快樂。」
三個星期。他沒有告訴她。她是可以問,但她原希望他會說些什麼,而不是表現得仿佛未來不存在似的。倫恩並不是媒體所描述的公子,但似乎在他生命中的不同時光,他也會發展出不同的關系。多年後,他只會記得她是在塔斯坎尼的一段韻事。她不知道自己會傷得有多重,但她也還沒想出其他活下去的方法。
崔西停止了談話,饒富興味地望著她。「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唯一能夠做賤役卻不弄髒手的。」
「多年的練習。」
崔西指指橄欖樹叢。夏安德醫生剛剛用完金屬探測器,正抽著菸休息。「我已經和夏醫生約好產檢。安娜說除去他公子的名聲,他是個很棒的醫生。我可以乘機享受一下。」
「我再附加個好消息,我認為該是解除性禁令的時候了。」
崔西揉了揉小骯,神情深思。「好的。」
這一點也不像伊莎預料中的反應。「有問題嗎?」
「不全然是……但你介意先不要告訴漢利,你解除禁令了,好嗎?」
「婚姻必須坦誠以告,不是嗎?」
「我知道,但──噢,伊莎,我愛極了談話。昨晚我們談到了鯨魚──而且不是我的身材。我們比賽誰能說出最多的品種,以及我們從小看過的恐怖電影。他甚至讓我說出了大學時代和室友的爭吵。長久以來,我一直認為他愛吃巧克力冰淇淋,結果卻是女乃油核桃。我們列出了我們記得的、曾經送給彼此的禮物,以及我們是否喜歡。雖然一個星期下來,我一直夾緊著雙腿走路,也實在發情得受不了,但我不想放棄我們的談話。他愛的不只是我的相貌──而是整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