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重點!你不明白嗎?你認為我不曾嘗試過嗎?」
「再試一次。」伊莎堅定地將她推向門。
崔西一臉的不悅,但還是出去了。
「我已經想要殺死他們兩個了,」倫恩說道。「而我們甚至還沒端出開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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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利站在涼亭邊,雙手插在口袋里,金邊眼鏡映著夕陽的余暉。崔西感覺到和十二年前同樣的暈眩──就在她將香檳灑在他的長褲上之前。
「伊莎要我出來的。」崔西听出自己語氣中的敵意,今天她已經懇求過他一次,而她不想再來一次。
他將手拔離口袋,沒有看她。「你今早說的話……那只是你的另一番煙幕彈吧?說你又胖、又有妊娠紋的。你該死地很清楚你一天比一天漂亮!還有,你說我不愛你,在我已經訴說了上千遍我的感覺之後?」
那對他就像句口頭禪。「我愛你,崔西。」毫無真正的感情。「我愛你,崔西,別忘了去超市時順道幫我買條牙膏。」
「說是一回事,相信又是一回事。」
他緩緩轉向她。「打一開始,有疑問的從來就不是我的愛情,而是你的。」
「我的?我挑中了你!如果是由你主動,我們兩個之間絕不會有結果。我發現了你,倒追你,將你追進教堂!」
「我不是那麼棒的大獎!」
漢利從不曾吼叫。她愣了一下,無法開口。
「你還不明白嗎?你想要孩子,而我的臉上就寫著「好爸爸」幾個字。對你來說,我一直只是如此。潛意識里,我一直知道你唯一想要得自于我的只有孩子和父親的身分,但我不斷愚弄自己。一開始只有杰瑞和芬妮還比較容易,之後蘭妮誕生了,我繼續假裝你要的只是我。然後你又懷了康納,而且你滿足得就像吃了貓的金絲雀──一切都是為了懷孕和孩子!我試著接受,繼續假裝我是你的愛人,不只是精子的最好提供者,但那愈來愈困難了。每天早上我看著你,並想要你像我愛著你一樣地愛著我,然而你的眼里只有孩子,根本看不到我。你說對了。後來我開始關閉自己,讓自己撐下去。但這次你又快快樂樂地懷孕了,而我再也無法撐下去了……」他的語氣破碎。「我就是無法!」
崔西試著消化這一切,但她的感覺太過混亂了。先是釋然──而後是氣憤他的遲鈍──最終是喜悅!是的,喜悅!他們之間終究是有希望的。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並決定由小處開始。「但牙膏呢?」
「牙膏?」他望著她的神情仿佛她剛多長了兩只角。
「我老是忘了買牙膏,而且我每次搞丟鑰匙,都讓你氣得要命。你說如果我再算錯一次帳,就要取走我的支票簿。你記得你載杰瑞去看小聯盟時,擋泥板上的撞痕嗎?那是我的杰作。康納吐在我的車里,我沒有時間清理,于是我開了你的車。我在超市時對著蘭妮吼叫,結果購物推車撞上了車子。你說怎樣,漢利?」
他眨了眨眼。「如果你能夠列出有條理的購物清單,你就不會忘了買牙膏。」
典型的漢利風格!他就是不明白。「我永遠無法列出有條理的購物清單,停止丟掉鑰匙,或捅出那些會讓你氣瘋的樓子!」
「我知道,我也知道多得是男人願意排隊為你買牙膏,或是讓你的購物推車撞上他們的車子。」
或者他終究是明白了。
伊莎說過她必須用心來思考,而不是腦子,但在和漢利有關時,那真的很困難。「我確實知道你會是個好爸爸,而且那或許是我愛上你的部分理由。但就算你無法給我孩子,我還是會繼續愛著你。我在你的身上找到了失落的部分。我一直懷孕並非因為只有你對我是不夠的,而是因為我對你的愛是如此浩瀚無涯,它需要有地方可容納。」
他的眼里閃過希望,但神情依舊哀傷。她明白到他的不安全感甚至比她的深。她一直認為他是她所認識的人當中最聰明的,並很難適應或許她才是兩人之中比較精明的一位。「那是真的,漢利──字字句句。」
「有些難以相信,」他深深凝視著她。「瞧瞧我。我是那種就算你在街上擦身而過十數次,也不會注意到的男人,但你……男人會為了看你,走路撞上電線桿。」
「我從不知道你這麼重視外表,」她忘了用腦子思考,干脆拍打他的下顎,爭取他的注意力。「我就愛你的相貌,而且我可以看著你數小時也不厭倦。我曾經嫁給全銀河系最出色的男人,結果我們卻讓彼此悲慘不堪。你是對的──那一晚,我可以擁有舞會里的任何男人,但他們沒有半個吸引我。當我將飲料灑在你膝上時,我絕對不是將你視為任何人的好爸爸。」她深吸口氣,又再繼續說︰「終有一天,我會變老。而如果你見過我祖母,你會知道等我八十歲時,我可能會丑得要命。屆時你會停止愛我嗎?外表對你有那麼重要嗎?如果是,我們之間的問題遠比我所想像的大。」
「當然不會。我絕不會……不可能……」
「說到煙幕彈。我一直認為你思路清楚,但似乎我才想得比你清楚。老天!比起我,你就像是情緒的垃圾筒!」
他笑了,似乎終于明白了。她想要吻去他所有的恐懼,但她也有自己的恐懼要面對,而且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單單是靠吻就可以解決的。她不想要一輩子都得安撫他的不安全感,尤其不喜歡他如此重視她的容貌。當她年華老去後,他又會怎樣想呢?
「在結褵這麼多年後,你會以為我們了解彼此了。」他道。
「我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必須一勞永逸地修補我們之間的裂縫。」
「我不知道要怎樣做到。」
「找個好的婚姻咨商,而且愈快愈好。」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然後轉向農舍。「伊莎,你能夠出來一下嗎?」
第九章
伊莎和倫恩在厚毛毯里赤果相擁,抵擋夜晚的寒意。她仰望著由木蘭樹梢垂下的枝狀吊燈。倫恩的唇拂過她的發。「我會對你太重嗎?」
「嗯……再過一會兒就會。」有趣的是,躺在他身下絲毫不困擾她。和像他這樣危險的男人在一起,她反而覺得安全。
「只是做個紀錄──我想我可以說你的性壓抑已經完全沒了?」
她埋在他發里笑了。「我只是試著禮貌。」
「己之所欲,施之于人?」
「我努力奉行這個哲學。」
他格格輕笑。
她以指梭巡過他的背脊。他的唇吻向她的腕間,來到她的金手鐲。「你似乎總是戴著它。」
「那是項提醒,」她打了個呵欠,手指梭巡到他耳際。「里面刻著「呼吸」兩個字。」
「提醒你專注心神──我記得了。但我仍然認為那听起來很無趣。」
「生命中充滿了太多的混亂,令我們無法保持寧靜的心緒,轉動手鐲可以讓我保持平靜。」
「今晚要讓我保持平靜可不只需要金手鐲──而且我不是指剛才在毯子上的一個小時。」
她笑了。「那些蘑菇並沒有全毀。」
「差不多了。」
他離開她身上。她以肘撐起自己,縴指輕撫過她的胸脯。「你做的蘑菇通心面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再早一個小時會更好吃。他們已經吵了好幾個月,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突然決定今晚找婚姻咨商。」
「他們需要某種緊急制衡機制,而且我並不真的算是婚姻顧問。」
「你絕對不是。你要他們以孩子的性命起誓不能有性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