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後門邊刮掉靴子上的泥沙,莎妮新近雇用的女僕露西跑了過來。「這不是我的錯,中校。莎妮小姐去找巫覡女人時,沒說今天會有訪客。那位女士說要找你,並堅持在前起居室里等你──」
「她還在嗎?」
「是的。不只如此,她還帶來了──」
「該死!」一個星期前,他就收到「保護孤兒寡婦協會」請求捐助的來函。除了在有需要捐款時,當地的居民從不理睬他,而後某位道貌岸然的中年婦人會登門拜訪,抿著唇,緊張地打量著他,同時試圖掏光他的口袋。他開始懷疑慈善捐款只是她們用來一睹邪惡的「傳教士山英雄」的借口了。最好笑的是在鎮上時,看著她們極力阻止自己的女兒朝他拋過來的調情視線,但肯恩從不沾惹那些純潔的少女。當他有需要時,他會到查理斯敦造訪較有經驗的女子。
他大步走向起居室,毫不在意自己仍穿著在田里工作的襯衫和長褲。他該死地絕不會為了那些煩人的老女人換衣服。但當他走進起居室後,他看到的卻不是他所預想的……
女子佇立在窗邊,眺望窗外。她背對著他,穿著體面昂貴,不像是這一帶的女士所能負擔得起的。她轉過身,裙裾輕揚。
她美得令人屏息。
半灰色的旅行裝綴著玫瑰色花邊,水瀑般的蕾絲覆著飽滿的雙峰,玫瑰色的羽毛小帽戴在漆黑如午夜的絲般秀發上。可惜的是,她絕美的容顏隱藏在綴著珍珠的黑色面紗下,只露出玫瑰般嬌美的紅唇,以及小巧如編貝的耳墜。
他不認識她。如果他曾經見過她,一定不會忘記的。顯然他的鄰居一直將她藏得好好的,免遭他的魔掌染指。
她平靜自若地迎上他的注視。他納悶究竟是什麼樣的災難,迫使她拋頭露面,代替她的母親,深入邪惡的北佬巢穴。
他的視線落在她面紗下方的紅唇──神秘、誘人。她的父母親最好將她安全地鎖起來。
在肯恩打量她的同時,凱琳也自面紗後打量他。三年過去了,現在的她改用較成熟的目光來看他,然而她所看到的卻令她不自在起來。他甚至比她記憶中還英俊。陽光將他稜角分明的面容曬成古銅色,染深他的褐發,讓他更增添一份粗獷的美。
他仍然穿著在田里工作的衣服,分外強調出結實的肌肉,卷起的衣袖露出賁起、虯結的古銅色上臂,棕色的長褲緊裹著他的臀部,勾勒出有力的腿肌。
他們所在的起居室似乎突然變得狹隘不堪。盡避只是靜靜站著,他全身仍散發著力量和危險。為什麼她會忘了這一點?或許是某種自保的直覺,促使她在心里故意將他貶成和其它男人一樣。她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肯恩清楚地察覺到她的審視。她似乎無意開口,而她的平靜自信迷惑了他。好奇著想測試界限,他故意用粗魯的語氣打破沉默。
「你要見我?」
凱琳的心里一陣得意。他沒有認出她面紗半遮掩住了她的容貌,而她打算善用這項優勢。
「房間布置得很漂亮。」她淡漠地道。
「我有個優秀的管家。」
「你很幸運。」
「的確,」他輕松自在地走進房里。「通常是由她應付像你這樣的訪客,但她正好有事外出。」
他究竟以為她是誰?凱琳納悶。「她去見巫覡女人。」
「巫覡女人?」
「她會預言未來和施咒,」在「日升之光」待了三年,他依舊一無所知。這更證明了他根本不屬于這里。「她病了,莎妮去看她。」
「你知道莎妮?」
「是的。」
「你住在附近?」
她含糊地點點頭。他示意她請坐。「你沒有告訴露西你的芳名。」
「露西?你是指那名女僕?」
「看來還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她沒有坐下,反而走到壁爐前,刻意背對著他。他注意到她的步伐比一般女子大,而且不像其它女人一樣會刻意展示自己時髦的禮服,彷佛它們只是單純在早上起床後,穿過就忘的東西。
他進一步追問。「你的大名?」
「那重要嗎?」她的語音低沈、沙嗄,帶著明顯的南方腔。
「或許。」
「我納悶為何。」
她神秘迂回的回答,以及身上傳來的淡淡茉莉花香都令肯恩深深著迷。他真希望她能夠轉過頭,好讓他看清楚遮掩在面紗下的花容月貌。
「一名神秘的女子,」他柔聲嘲弄道。「獨自闖入敵人的巢穴,沒有狂熱的母親當做伴護──一點也不明智。」
「我向來不考慮明智與否。」
肯恩笑了。「我也是。」
他的視線落在露在帽檐下,像絲料般鬈曲的黑發,納悶當它們隨意披散在雪白的肩膀上時,會是何等媚人的模樣。強烈的喚起告訴他他已太久沒有女人了。但就算他昨夜有過上打的女性,他知道這名女子也仍會同樣喚起他。
「我應該期待著一名嫉妒的丈夫破門而入,前來追討他紅杏出牆的妻子嗎?」
「我沒有丈夫。」
「沒有?」突然間,他很想測試她自信的極限。「因此你才會在這里?這一帶適合的丈夫人選已經如此稀少,以至于教養良好的南方淑女必須深入敵人的巢穴尋覓?」
她轉過身。但隔著面紗,他只能夠辨識出炯炯發亮的眼神,以及氣憤上揚的小巧鼻梁。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不是來尋找丈夫的,白中校。你太過高估自己了。」
「是嗎?」他走近一步,大腿擦過她的裙襬。
凱琳想要後退,但她強迫自己立定不動。他是掠奪者,而就像所有的掠奪者,他會覷定弱點攻擊。只要她一退,他就勝了。她絕不會在他面前顯露出自己的弱點,即使他的靠近已使她覺得眩暈……
「告訴我,神秘的女郎,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原因讓一名淑女只身造訪未婚男性的家?」他的語音深沉揶揄,灰眸里閃動的邪氣光芒令她的血流加促。「也或者說,這名淑女並不是真正的淑女?」
凱琳抬起下顎,迎上他的視線。「別以你自己的標準來判斷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挑釁反倒更加喚起他。隱在面紗後的眼眸是藍色的,或是更性感的深色?有關這名女子的一切都令他著迷。她不是矯揉造作的女子,或溫室里的花朵,反而令他想起了綻放在林野深處的野玫瑰,用她的刺刺傷任何膽敢踫觸她的男人。
他體內野性未馴的部分響應著她野性的召喚。如果說他能夠避開花刺,摘下綻放在林野深處的這朵野玫瑰呢?
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凱琳已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她想要退開,但她的腿似乎無法有所響應。她仰望著那張鑿刻般的面容,試著記起這名男人是她的死敵。他掌控了她所珍愛的一切︰她的家園、她的未來和自由。但她一向依循直覺行事,而沸騰的熱血已蒙蔽了她的理智。
肯恩緩緩地抬起手,捧住她的頸側。他的踫觸出乎意外的溫柔──並且刺激無比。她知道她應該退開,但她的雙腿和意志卻拒絕配合。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過她的下顎,探入面紗底下,來到她耳後,令她的身軀竄過一陣甜美的悸動。
他撫弄著她編貝般的耳朵及縷縷垂落的發絲。他的氣息拂過她的面紗,彷佛定住了她。他低下了頭。
他的吻是溫柔、誘哄的,一點也不同于伍律師的朋友粗魯的攻擊。她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環住了他的腰際。帶著陽光暖意的男性肌膚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融合了這個吻,將她淹沒在感官之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