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進通往車庫的短走道,我懷疑醫生是不是隱瞞了我的傷勢,只告訴他,因為我明明可以自己走路。沒錯,我在車上有點頭昏眼花,但那是因為我撞到手臂了。除了覺得有點發抖,還有手臂痛得不得了之外,我覺得還可以。那種發抖的感覺明天就會好了,我去捐血的時候也是這樣。而且其實也沒有抖得很嚴重,只是一點點而已。所以為什麼要我「不管怎樣千萬不要站起來?」
炳!電話。我到處找了找,終于看到牆上掛著一架有線電話,話筒的線長到廚房每一個角落都到得了。真是的,干麼不弄架無線電話?那種電話機漂亮多了。
懷德帶著兩個袋子回來,重新出現在小走廊上的時候,我已經撥完號開始響鈴了。我給他一個「你耍不了我」的冷笑,他翻了翻白眼。
「老爹,」爸接起電話的時候我說。我很認真有話要跟他說的時候,就會叫他老爹,就好像連名帶姓叫人的感覺。「你到底跟懷德說了什麼控制我的秘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到最後,我已經變成生氣地大叫。
爸爆出一陣大笑。「沒事的,寶貝。」他管我們三姊妹都叫寶貝,因為我們的確是他的寶貝。可是他從來不會這樣叫媽。不不,他聰明得很。「不是什麼會讓你吃虧的事,只是一些他現在應該知道的事。」
「例如說?」
「他會告訴你。」
「可能不會,他頑固得不得了。」
「不,這件事他會告訴你。我保證。」
「要是他不說,你會不會替我扁他?」這是老爸常開的玩笑,他總說會把害他女兒不高興的人痛扁一頓。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把杰森吻小珍的事告訴他,我擔心他真會去扁他一頓。
「不,但要是他敢傷害你,我一定會給他好看。」
我放心地道別,回過頭就看到懷德雙手抱胸靠在櫥櫃上站著,一臉好笑地看著我。「他沒告訴你,對吧?」
「他說你會告訴我,要是你不說,他會扁你一頓。」我稍微扭曲了一點事實。反正懷德又听不見老爸說了什麼。
「來點早餐好嗎?這是最快就能吃的東西,雞蛋、培根、吐司?」
「听起來很贊。要我幫忙嗎?」
「你的手臂那樣恐怕幫不上忙。乖乖坐著不要插手,這樣就算幫大忙了。」
我坐著,趁他把要用的東西從冰箱拿出來,把培根放進微波爐的時候仔細看了看廚房跟早餐室。我很訝異地發現這間廚房有點老舊。廚房用具是上掀式的而且很新,中央還有獨立的流理台,可是房間本身有種古舊堅實的感覺。
「這房子多老了?」
「世紀初蓋的,上個世紀初,所以大概一百多年吧。這里從前是農舍,後來改建過幾次。我買下來的時候作了大規模的整修,打掉幾面內牆,讓空間大一點增加現代感,多蓋了幾問浴室。樓上有三問浴室,樓下這里有一間廁所。這房子夠大,超過一千平方尺。我明天再帶你參觀。」
「有多少房間?」
「四個。原本是六個小房間,只有一問浴室,所以我把多余空間改成浴室,把臥房跟衣櫥都加大。萬一我想搬家的時候也比較好賣。」
「為什麼想搬?」這里一個人住是大了點,但在我看來,這里有一種舒適溫馨的感覺。廚房的櫥櫃是溫暖的金色,流理台是綠色大理石,地板是磨光的松木,上面鋪著彩色的小地毯。除了大理石的部分,這間廚房並不豪華,可是看起來很整齊又舒服。
他聳聳肩。「這里是我家鄉,我在這里很舒服,而且家人都在這里,但可能在其他地方會有更好的工作機會。誰知道呢?我可能下輩子都留在這里,也可能不會。」
這是很合理的打算,我自己也這麼想。我愛我的家,可是天知道以後會怎樣?聰明人一定要有彈性。
沒多久他就端來兩盤炒蛋、培根和吐司放在桌上,幫兩個人都倒上一杯牛女乃。他也開了一瓶抗生素拿出兩顆放在我盤子旁邊,加上一顆止痛藥。
我對止痛藥一點意見也沒有。我又不是白痴,我想止痛。
我剛吃飽就開始打呵欠。懷德把盤子拿去沖水放進洗碗機里,接著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自己坐下去,讓我坐在他腿上。
「懷德?」我很驚訝。我不太喜歡坐在男人腿上——我覺得很難看——可是懷德夠高,我們的臉在一樣高的位置,他的手環抱著我的背,恰到好處地撐著我。
「你爸爸說你害怕的時候會很多話,你有多羅唆霸道就有多害怕。」他的大手撫模著我的背。「他說這是你處理情緒的方法,直到你不再害怕。」
這在我家當然不算什麼秘密,我放松靠在他身上。「嚇死我也。」
「嚇到只剩一張嘴。」他嗆笑一聲。「我們忙著搜尋持槍歹徒,卻听到你躲在車子後面大聲吵著要餅乾吃。」
「我才沒有很大聲。」
「你很大聲,我還以為必須大罵一頓才能讓他們別再偷笑。」
「我無法不去想有人要殺我的事。怎麼可能?這種事怎會發生?我的人生美好又安靜,竟然在短短幾天內全亂了套。我想要從前那美好安靜的人生回來,我要你逮住這個家伙,馬上。」
「會的,我們一定會抓到他。老馬和老傅整個周末都忙著追查線索,他們有幾條不錯的線報。」
「是妮可的男朋友嗎?」
「我不能說。」
「你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我真的不能討論進行中的偵察工作。」他吻我的額角。「我帶你上樓去睡覺。」
幸好我期待他會帶我去他的房間而不是客房,因為他就是這麼做。我可以自己走,甚至上樓梯也沒問題,可是他好像很喜歡抱著我來來去去,那又有何不可?他在寬敞的主臥房浴室把我放下,里面有兩個洗手台,大型浴白和寬敞的淋浴間。「我去拿你的袋子,毛巾和沐浴巾在那邊。」他比了比櫥櫃的門。
我拿了條毛巾跟沐浴巾,努力只用右手解開醫院袍的領子。可是我構不到第二個結,那在我背後中間的位置。沒關系。我讓寬大的袍子自行掉下來,再跨出那一圈布料。
我看著鏡子里半果的自己。惡,我的左手臂沾滿橘色的消毒藥水,可是在我背上跟手臂下面還有一些血跡。我打濕沐浴巾,盡量把構得到的血跡擦掉。這時候懷德回來了。他拿走沐浴巾,幫我把血跡全擦掉。幸好我已習慣在他面前,否則一定會尷尬死。我渴望地看著淋浴間,可惜醫生不準。浴白算是可行的選擇。「我可以泡澡。」我滿懷希望地說。
他沒有跟我爭,只把水放好扶我進浴白。我快樂地泡著水,他月兌掉衣服快速沖了個澡。
我靠在浴白里看著他走出來擦乾身體。光溜溜的白懷德非常賞心悅目,寬肩、窄臀、修長而肌肉結實的腿,還有很好的「零件」。更贊的是,他很會用這套「零件」。
「你玩水玩夠了沒?」他問。
我還沒玩夠,可是我洗完了,所以我點點頭,他幫我站起來,扶我站穩,免得我跨出大浴白的時候滑倒。我可以用一只手擦乾身體,只是會有點笨手笨腳,但他拿起毛巾輕輕幫我擦乾,幫我把保養品拿出來,讓我上化妝水和保濕。保養很重要,就算被追殺也一樣。
我有一件可以穿來睡覺的圓領衫,可是我拿出來的時候才發現我手臂上那一大團紗布絕對穿不過去,更不用說我根本不能舉起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