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妮可。她雖然是個愛模仿的神經病,可是想到警方為了調查現場,讓她的尸體在雨中放了那麼久,我還是很難過。我知道現場搜證要花一些時間,而且警方的人也在淋雨,可是她在那兒整整躺了三小時,他們才讓人把她送走。
他對著我的臉彈了彈手指。「你老是失神。」
天啊,我真想咬掉他的手指。我最討厭人家這樣了,只要揮揮手就可以讓我回復注意了。「對不起,我累翻了,而且今晚才剛目擊一場謀殺,但這樣還是太失禮。你剛才說什麼?」
他仔細看了我一陣,搖搖頭。「算了。你確實累壞了,我也還要監督凶案調查的進度。我也希望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但你已經扯進來了,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以後都會常常見到我。就請你不要再逼我了好嗎?讓我好好工作。我承認,你在我面前讓我快要瘋掉,我不能專心。」
「我才沒讓你快瘋掉呢,」我憤怒地回嘴。「你在認識我之前就瘋了。請問可以讓我回家了嗎?」
他揉揉眼楮,顯然在控制脾氣。「再幾分鐘就好,我會送你回家。」
「只要請人送我回好美力,我需要我的車。」
「我說了,會送你回家。」
「我說了,我需要我的車。」
「我明天會把車送去給你,我不希望你在犯罪現場搗蛋。」
「好吧。我搭計程車回家,不用麻煩你出這趟門了。」我站起來抓起皮包,準備往門口走去。雖然外面還下著大雨,但我寧願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百麗,坐下。」
這就是他做警察的壞處。我搞不清楚什麼時候他是在行使公權力,什麼時候是私人。我不知道到底在法律上我處于什麼地位。我相當肯定我可以從這里走出去,而他也不能拿我怎樣——至少在法律上!但我也可能想錯,而且不管合不合法,他都很可能會強迫我留下來,我可不想再跟他來一場扭打。扭打會降低我的自我控制。
我坐下,固執地瞪著他。我有點懷疑他可能又想談起我們之間的私事,我不想再提起過去了。既然這樣,跟他的接觸越少越好。
我的規則是︰走出去者,爬回來。男人要是做了第一項,想重新回來就要做第二項。我可以忍受爭吵,至少那樣還有在溝通,但不可以一聲不響地跑掉,讓我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這是我的大忌。
我知道這听起來感覺很像我該好好振作,我也知道我把跟杰森離婚說得好像對雙方都是好事,但逮到他跟小珍接吻還是讓我受到很大的傷害。不只是因為小珍的背叛,而是因為我真的愛杰森。至少我曾經很幸福,我以為他也是。我們確實漸行漸遠,我也覺得不那麼愛他,但那並不表示我放棄了我們的婚姻。我願意努力挽回,再次跟他建立親密關系。但當我看到他吻小珍的時候,就像肚子上挨了一拳,我猜到他對我不忠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對象不是小珍,我很確定那是他第一次踫她。可是他並不愛她,也就是說,他吻她只是因為她漂亮又容易得手,意思就是,他很可能已經跟別的女人搞過了。
他甚至不願努力延續我們的婚姻。他心里早就拋棄我很久了,只是我沒有察覺。我一發現,就立刻將損失減到最小。我沒有去跟大家哭訴,而是另行建立讓我滿意的新生活,但這不代表我離去的時候情感上沒有受傷。
傷口會愈合,我也不是糾纏不清的人。我從經驗中學習,然後為我的人生訂定新的方針與標準。其中一項方針,就是如果男人根本不試著挽回就跑走,那他就不值得我多費功夫,除非他能證明他真的希望有機會重來。
懷德什麼都還沒有證明,而且他不是會爬著回來求情的那種人。也就是說我們幾乎沒有可能重修舊好,所以那又何必開始有所牽扯。
他把健怡可樂推到我面前。「喝吧,也許會讓你冷靜一點。」
避他的。反正我今天是不可能睡了。我扯開拉環啜了一口,然後我的思緒飄到比較現實的方向。「看來明天不能營業了。」
「猜得對。」
「那要等多久?一天?兩天?」
「不一定。我會盡快安排,可是不能急就章。也許要幾天吧。很抱歉造成你的損失,可是——」
「噢,我不會損失任何金錢。大部分的會員都是按年付費,因為這樣比按月便宜。我最短的會員期限是一個月。我只是不希望讓會員不方便,我知道跟謀殺比起來那不算什麼,可是身為負責人,我必須照顧客戶的需求,否則生意會受影響。」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沒想到我這麼務實。我很生氣,因為他跟我約會過三次,如果他曾注意我的身材之外的東西,就應該看出我不是腦袋空空的人。
也許我該驚訝他還認得出我是誰,因為兩年前他根本沒看我胸部以上的部位。
我不該這麼想,因為他絕對有看著我的胸部。還踫過,而且用嘴吸過。我並不是注重胸部的人,因為那只是一種刺激,而不是快感的來源,可是我卻逃不出那種親密的回憶,所以我又臉紅了。
「我的天,」他說。「這下你又想到什麼了?」
「干麼?什麼意思?」我才不會告訴他我在想什麼。
「你又臉紅了。」
「是嗎?噢,對不起。我有早發性更年期的問題,所以有熱潮紅的毛病。」只要能收復失地,什麼藉口都行。
他笑開了,閃出一口白牙。「熱潮紅是吧?」
「早發性更年期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大聲笑了出來,靠在大皮椅上凝視著我。他看得越久,我就越不安。還記得我說過他的眼楮是怎樣的嗎?我覺得像被貓盯上的老鼠……一只饑腸轆轆的大壞貓。在這之前我都沒多想身上穿的是什麼衣服,可是我突然間意識到那件露出肚臍的粉紅色大圓領上衣,還有非常貼身的瑜伽褲。他看我的樣子,讓我覺得衣著太暴露,而他正在回想從前看過比現在更露的樣子。更糟的是,他也許正在計劃要再次看到我更露的樣子。
這就是他對我的影響︰被他盯著看時,我會特別意識到自己是女人——而他是男人,所有該有的部分都一應俱全。大家都知道的︰零件A放進凹槽B。只要太靠近他,我的腦子里就全是零件跟凹槽。
他拿起我之前寫字用的筆在桌面上快速地輕敲著。「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很不高興。」
「我一點也不驚訝,到目前為止,你也沒說過讓我高興的話。」
「饒了我吧,」他用強硬的聲音奉勸我。「這跟我們兩個沒有關系。」
「我想也是,而且根本沒有『我們兩個』這回事。」我絕不能讓步,也不能讓他有所懷疑,或饒了他。我不想跟他繼續說下去,我要馬警官回來辦這件事。
顯然懷德認為跟我講理也沒用。他錯了;我通常是個很講理的人……除了跟他有關的事。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理會我挑釁的話。「謀殺案發生的時候,我們會控制媒體得到的資料,但有時候不太可能。為了調查,我們得偵訊很多人,問問有沒有人看到一個男人開著深色四門房車出現在現場敖近。這個動作已經在進行了。現在我們把記者擋在現場外面,可是他們一定會拿著相機與望遠鏡頭站在封鎖線外面。」
「所以呢?」我听不懂他要說什麼。
「就算他們不是天才也懂得把兩件事加在一起,得出你是證人的結論。我們在你營業的地點,你跟我們在一起,你坐我的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