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確知道。如果只有他們,我會很生氣,也會很想念他們,但我不會……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去追殺賴維多。但麗雅……我絕不可能就這樣放手不管。」她清清喉嚨,自然而然地開始述說。謀殺案後她一直無法和別人談麗雅,現在卻說得如流水般順暢。「我發現麗雅時她才幾星期大,是個棄嬰,餓到快死了。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女兒,但我讓艾瑞及汀娜收養她,因為我沒有能力照顧她,也不能在工作的同時給她穩定的家。賴維多殺了我的小女兒。」盡避她極力忍住,淚水仍然涌上眼眶,並滑下雙頰。
「嘿。」他緊張地說。淚水讓她視線模糊,看不到他移動,但他突然來到她身邊,抱住她、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肩窩。「這不能怪你,是我也會殺了那個混球。他應該知道不能殃及無辜。」他輕撫她的背,安慰她。
黎璃讓他抱了一會兒,閉上眼楮感受他的接近、他的體溫及皮膚上的男性氣味。她渴望身體的接觸,渴望有人在乎、有人踫觸。他也許不在乎,但他同情她,那就夠了。
她覺得自己太過享受了,便挺起身體離開他的懷抱,很快地擦干雙頰。「對不起,」她說。「我不是故意要靠在你的肩上哭——沒有別的意思。」
「若有需要,隨時歡迎。所以你殺了賴維多,這大概就是昨天那些家伙想殺你的原因。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為什麼還待在這里?」
「那只是一部分。我要知道艾瑞及汀娜做這件事的原因,什麼事這麼重要,讓他們在退休多年後還接下工作。一定很嚴重,如果事情真的嚴重到他們必須行動,我就要全世界知道是什麼事。我要賴氏組織破產、崩解,變成世界的賤民。」
「所以你計劃闖進實驗室,看看能找到什麼。」
她點點頭。「我並沒有怎麼做的明確計劃,只是先開始搜集資料。」
「你知道你的朋友闖入後,保全一定會加強。」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系統,一定會有弱點,只要我找得到。」
「你說的沒錯。我想第一步先要找出保全是誰做的,再想辦法拿到說明書。」
「只要還沒被毀掉。」
「白痴才會那樣做,系統有時也會需要維修。但如果賴某人夠聰明,他會把說明書收藏起來,而不會留在保全公司。」
「他很聰明,也很多疑,所以可能也想到了這點。」
「還不夠多疑,否則他不會死。」洛克點明。「雖然我在另一個半球待了十年,我也听說過賴維多。你怎麼接近他的?近到能用那把小手槍。」
「我不是用手槍,」她回答。「我在他的酒里下毒,但同時也差點害死自己。他堅持要我也喝一點。」
「該死,你明知道有毒還是喝了?你的膽子一定比我大,要我就喝不下。」
「不那樣他會勃然大怒地離開,我也就無法確定他喝的分量足以致命。我還好,只是心髒瓣膜受到損傷,應該不太嚴重。」除了昨天在他的車子里她有點喘不過氣,所以不太妙。她沒有跑步,但她猜想遭人射擊會激發腎上腺素,也會使心跳加速,狀況與跑步類似。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還來不及說話,就听到敲門聲。「啊,食物來了。」他說著起身去應門。黎璃則把手伸進靴子里,準備服務生一有奇怪的動作就要反擊,但他只是把車子推進來,迅速而精準地擺好食物。洛克簽好帳單,服務生就離開了。
「你可以放開小手槍了。」洛克說著拉了兩張椅子到推車旁。「你為什麼不帶火力大一點的東西?」
「小手槍就夠用了。」
「要是你沒射中要害,失手了,那個人可能會火大而反過頭來追你。」
「我不會失手。」她淡淡地說。
他看著她,笑了。「絕對不會?」
「重要關頭絕不失手。」
行動處處長因為車禍而嚴重受傷的消息,並沒有在情報圈子里引起連漪,而是掀起滔天巨浪。第一個被調查的可能性是這場意外並非偶然。比車禍更有效的殺人手法多如牛毛,但這個可能性仍需考量。這項懷疑很快平息。但有個警察跟著那輛超速闖紅燈的花店貨車,所以被密集約談。貨車司機在車禍中喪生,留下一大疊未繳的超速罰單。
處長被緊急送到海軍醫院去開刀,那里的安全措施比較嚴密。在此同時他的家也設了防護,凱撒交由七任的管家照顧,副處長暫代其位,等待他復職。車禍現場經過仔細搜索,是否有任何敏感文件,但溫法蘭對文件一向小心異常,所以沒有找到任何機密文件。
經過長時間的手術,他能不能活下去仍有待觀察。要不是坎南在貨車撞上他們之前努力讓車子稍微轉向,溫法蘭可能已經當場死亡。他的右手臂有兩處復合性骨折,鎖骨及五根肋骨斷裂,右大腿也斷了。他的心、肺嚴重受創,右邊的腎髒破裂。一塊玻璃如箭般穿過喉嚨,還有腦震蕩,需要密切觀察是否會壓迫到腦蓋骨。他能僥幸逃過一死,全是因為乘客座側邊的安全氣囊爆開,幫頭部擋去部分的撞擊。
他撐過了修復殘破身體的各項手術,送到外科加護病房,注射大量鎮定劑,受到嚴密觀察。外科醫生已經盡了全力,接下來就看法蘭自己的努力了。
第十七章
這麼快就又接到羅德的電話,白喬治很不高興。「有何貴干?」他聲音緊繃地問。他已經很討厭自己所做的事了,這麼頻繁更是雪上加霜。在家接到這種電話讓他覺得仿佛讓惡魔太過接近他摯愛的家人。
「首先,我弟弟戴蒙會和我一起工作,」羅德說。「有時候他會代替我打電話。沒有問題吧?」
「沒有,先生。」
「很好。前兩天我問你的那個問題,報告里寫說我們在美國的朋友派了一個人來處理了。我想要聯絡這個人。」
「聯絡這個人?」白喬治反問,突然全身不自在。如果羅德和那個約聘探員見面——至少白喬治假設那是一位約聘探員,因為「問題」通常都是這樣處理的——羅德說的話,約聘探員很可能會回報給雇主,事情就麻煩了。
「對,如果可以,我想要他的手機號碼。我想一定有方法可以聯絡他。你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嗎?」
「呃……不知道,我想報告上並沒有列出來。」
「當然沒有,」羅德厲聲說。「否則我就不會問了,對吧?」
白喬治由此證實羅德真的以為他會把收到的所有資料都傳過去。但,實則不然,從來都不是。為了將傷害減至最低,白喬治會抽掉重要訊息。他知道一旦被發現,賴家人會殺了他,但他已經熟能生巧了。「如果有任何消息,我會收到。」他向羅德保證。
「等你的電話了。」
白喬治看看時間,算算與華盛頓的時差,那里現在是中午,也許他的聯絡人去吃午餐了。掛上羅德的電話,他走到屋外以免有人——最主要是他的太太,她的好奇心無止無盡——偷听,接著撥了一長串的號碼。
「喂?」他的聲音不像白喬治打到他家時的那麼友善,所以很可能是身邊有其它人。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有可能拿到被派來那個人的手機號碼嗎?」
「我盡量試試看。」
沒有詢問,也沒有遲疑。也許不會有號碼。白喬治想著走進屋里。太陽一下山溫度就下降了,他沒有穿外套,有點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