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新房間在空了一整天後寒意逼人。她把暖氣開到最大,等房間暖和起來時才開始月兌衣服,準備洗她迫切需要的熱水澡。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不可能是記者打來的。如果是法官的家人,那就表示臨時出了需要她處理的狀況。
「你在哪里?」寇子惱怒地問。「櫃說你退房了。」
「願上帝保佑他們。」她感激地說。「一個記者打電話到我的房間,所以我換了房間,用另一個名字登記。」
「很好。晚餐吃過沒有?」
「我今天吃過東西,如果你要問的是那個。」
「不,我問的是晚餐。」
「那麼,沒有,但你用炸藥也別想把我炸出這個房間。我帶三個女生去逛街購物,現在又冷又累,腳又痛,只想洗個熱水澡。就這樣。」
「可憐的孩子。」他說,她听得出來他在微笑。「你換到幾號房?」
「不告訴你,我不要人作伴。」
「我很會按摩腳。」
想到酸痛的腳有人按摩幾乎使她申吟。「改天吧!我快累死了,應付你需要很多精力。我今晚沒那個力氣。」
「那大概是我听過最中听的拒絕。好吧,明天見。好好睡一覺。」
「明天?」明天是星期六,她……無事可做。轉念至此,她感到不習慣和茫然若失。
「我要上班,有些東西要查。」寇子說。「但晚上我會去殯儀館。」
在守夜時見面應該很安全。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入屋子?」
「星期天大概可以。我們在那里能做的差不多都做了。」
「可以事先通知我嗎?我想在家屬看到前把書房清掃干淨。」
「沒問題。好好睡一覺。」他柔聲道,接著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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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當天,天氣晴朗,寒風刺骨。這大概是冬季的最後余威,莎蘭心想。事實上,氣象預報也說氣溫會迅速回升,預估星期一會升到攝氏十七度,星期二到二十四度,周末前會升到二十七度。
在家屬的堅持下,她和他們一起坐在教堂里。寇子坐在她後面的某處;他進來時跟她打過招呼,模了模她的手,然後退到角落里觀察。她不確定他在觀察什麼,但沒有任何細節能逃過他的眼楮。
她在心中與法官話別。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靈魂在附近徘徊,可能是在向心愛的人告別。想起他說過的笑話和頑皮的眼神,她的嘴唇不禁微微顫抖。失去他就像失去一位爺爺,在她的心中永遠會有一個只有他能填滿的小空洞。
教堂里擠滿了人。他的死黨為失去他而難過,他們看來都比幾天前衰老,仿佛有一部分的活力隨著法官而去。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花香,看著棺木後的整面花牆,莎蘭猜想伯明罕地區所有的花都在這里了。
送葬隊伍抵達墓園,在墳墓前舉行簡短的儀式後,家屬退後,下葬的工作開始。棺木放入墓穴和覆蓋上大量鮮花後,蓓若和曉蕾各自挑了一朵玫瑰留念。藍道和榮恩看來頗不自在,好像他們也想要一朵玫瑰,但礙于男性的身分而不願做出那種感傷的舉動。但他們的妻子在和蓓若交換眼色後,各自挑了一朵玫瑰。
葬禮過後喪家通常會在家里設宴。但法官家仍然被封鎖,在他遇害的屋子里宴客似乎也不大合適,所以他的一個朋友熱心地提供自家作為宴客場所。出席葬禮的賓客紛紛前往設宴地點,但莎蘭悄悄溜向她的休旅車,不想被混在人群里的兩個記者硬攔下來談話。
寇子在她坐進駕駛座時,追上她。「你可以找人去清掃了。」他說。「我會拖延家屬到明天,讓你有時間處理這些事。」
「謝謝。」葬禮結束,她感到茫然若失。除了處理清潔工作外,她沒有其他的事可做。「我可以回去拿些我的東西出來嗎?」她尤其想拿到她的筆記型電腦,好讓她能開始更新履歷表。
他露出訝異之色。「如果願意,你可以待在那里。」
她打個哆嗦。「現在不想,在書房清掃完畢前不想。」
他諒解地點頭,掏出一張名片。「這家公司專門處理不易去除的污跡。」指的是血和腦漿。
她瞥一眼名片。「謝謝。我明天一早就打電話給他們。」
「現在就可以打。第二支電話是他的住家電話。他們習慣應付緊急狀況。」
清掃命案現場絕不好玩,但事情總得有人做,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交給專業人士來做。莎蘭雖然受過清除各種污跡的訓練,但知道親自動手會令自己承受不了。
「你不會有事吧?」寇子問,犀利直率的藍眸打量著她疲倦的面容。他移動肩膀擋住車門的開口,讓他們能有一點隱私。「我有事情要做,但如果你需要人陪伴,我可以──」
「不用。」她模模他的手,接著連忙把手收回來,因為那短暫的踫觸就極具誘惑力。「謝謝,但我很好。我也有些事要處理。」
「那麼我明天打電話給你。」他傾身親吻她的臉頰。「手機不要關,讓我隨時能找到你。」
「你在計劃逮捕我嗎?」
「我們仍然需要討論一些事、作一些決定。如果有必要,我會拘捕你。」他轉身走開,她凝視著他的背影,一陣輕顫竄下她的背脊。
如果她打算逃跑,她的動作就得快。非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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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子討厭監視錄影帶。它們的角度怪異,畫質模糊,通常都很沈悶、乏味。但在拍攝到異常狀況時就很寶貴。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卑廊購物中心的公用電話遍布各處,有些靠近停車場,有些在電扶梯附近。打給羅法官的那具公用電話靠近其中一部電扶梯。不幸的是,購物中心沒有監視攝影機對準中央大廳,所以他只好去找那具公用電話附近的商店。只有對準商店門口的監視攝影機有可能拍攝到往來那具公用電話的人。
它們大部分都沒有用。不是角度不對,就是壞了沒修。大部分的監視帶都是循環錄影;沒有在錄完前取出就會從頭開始錄新的。拖太久,在目標期間內的一切影像都會消失。
監視錄影帶的最大優點是上面有時間和日期。他知道打給羅法官的那通電話的確切時間,所以他不必每卷帶子都從頭看到尾。考慮到計時器的誤差,他從目標時間的十五分鐘前開始看到十五分鐘後,比較每卷帶子里在那三十分鐘內行經商店門口的每一個人。終于給他發現一個穿著淺色西裝的男人,在目標時間的兩分鐘內使用那具公用電話。寇子繼續看,至少五分鐘沒有其他人使用那具電話。下一個使用者是一個穿寬松牛仔褲和大皮靴的年輕女孩。
賓果。那個穿淺色西裝的男人是最有可能的嫌疑犯。
那是好消息。壞消息是攝影角度偏得厲害,只拍到下面三分之二的身體。
他回頭到其他的帶子里找尋相同的身影。終于給他找到一個影像,雖然模糊不清,而且臉是轉過去的,但有總比沒有好。用電腦提高照片的清晰度後,也許他們可以發現什麼線索,然後循線查出這個男人的身分。也許莎蘭或家屬中有人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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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蘭,拜托,留下來嘛。」蓓若說,傾身握住莎蘭的雙手。飯店套房的客廳里只有她們兩個人。「屋子必須關閉出售。我們討論過了,沒有人抽得出時間。有太多法律的事需要處理,曉蕾還在上學,藍道的孫女必須動心髒手術──我們需要你。你的薪水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