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在南方,都市規模比里昂大,還有個繁忙的大型港口。距離雖然比較遠,但一到那里,逃月兌的機率就大幅上升。
佰口。這就是關鍵。譚子會由水路逃亡。
***************
村子很小,道路兩側散布著不到十五戶人家。強恩選中停在一座農舍前面的舊型雷諾,因為越舊型的汽車越容易使點火裝置電線短路而發動。莉玫站在旁邊看強恩輕輕打開車門,在儀表板下模索點火裝置。他們沒有手電筒,不得不冒險讓車內的燈亮著。他用小刀削掉電線的塑料鞘。
三座農舍外的一只狗從睡夢中醒來,吠叫一聲後就安靜下來。沒有農舍的窗戶亮燈。
「上車。」強恩低聲說,要她從駕駛座車門鑽進車里,以免開關前座車門制造出更多聲響。她不是三歲兒童,雷諾的內部空間又小,她費了好一番工夫才爬到前座。
強恩沒有笑,但他撇嘴的模樣說明他很想笑。他把電線扭在一起,引擎開始試圖運轉。他滑進駕駛座輕踩油門,車子在一聲尖叫後發動了。他沒有關車門就踩離合器切入低速檔,車子在他松開離合器時開始向前跑。車子在路上跑了五十公尺後,他才關上車門。
「幾點了?」她癱坐在座椅里間。她的腳痛得要命,她月兌掉涼鞋,不在乎她可能沒辦法再把鞋穿上。能夠坐下來實在太舒服了,她差點忍不住申吟起來。
他瞥一眼手表。「三點多。運氣好的話,兩、三個小時後才會有人發現這輛車不見了。妳何不先睡一下?」
「我不困。」她真的不困。她累了但不困。她又餓又渴,而且真的很需要把疼痛的雙腳浸泡在冷水里。
「等腎上腺素下降時,妳很快就會睡著了。」
「那你呢?你沒有腎上腺素嗎?」她粗聲惡氣地說,但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脾氣暴躁。
「我習慣了。」
「我沒事。」她撒謊道。她瞥他一眼。他手握方向盤,氣定神閑的表情好象在周日開車出游。她看來也許也很平靜,內心里卻四分五裂。
「想談一談嗎?」
「不想。」她驚駭地說。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不想听他叫她把那件事視為任務的一部分。她只想趕快忘掉那件事,保留一點尊嚴。
「我們遲早得談的。」
「不用,我只想趕快忘掉。」
他繃緊下顎,沉默片刻。「妳在氣自己達到高潮,還是在氣我達到高潮?」
她想要放聲尖叫。天哪!他為什麼非提那個不可?「都不是。也都是。」
「那種答案還真明確。」
「想要明確的答案,去查字典。」他再度沉默,好象在衡量她的抗拒程度。「好吧,我們改天再談。」
她不回答。難道他不明白嗎?談那件事就像在傷口上抹鹽。但他沒有那種感覺,又怎麼會明白?
「尼斯離這里多遠?」
「走高速公路大約三百公里,走山路比較近但未必比較快,尤其是開這輛車。它的馬力不足,走山路會像蝸牛爬。」
「走高速公路應該六點半或七點就可以到尼斯了。」
「我們必須在中途停下來偷另一輛車。」
「另一輛車?」
「我們離陸義的莊園太近。車主一去報案,他就會知道。我們必須丟棄這輛車。」
「丟在哪里?」
「瓦倫斯吧。我會在那里找別的車。」
他們成了竊車狂,她心想。她想要驚險刺激,有強恩在,果然沒有一刻是無聊的。但回家變得越來越令人向往,家是最好的避難所,尤其是在她愚蠢地愛上他之後。她想到她寧靜舒適的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除了每扇門窗上的雙重鉤鎖以外。
「如果能搭上飛機,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就會回到家里了。」她說,接著想起她的護照。「算了。沒有護照,我要怎麼回美國?」
「我們可能搭軍機回去。」
我們?他打算跟她一起回國?這倒是新聞。「你也要回華府?」
「暫時。」
他沒有多作說明,她也沒有多間。她靠在椅背上閉起眼楮,即使睡不著,她還是可以休息。
***************
「有個農夫報案說他的汽車今天早晨失竊……在這里。」陸義用手指指著地圖說。那個小村子距離莊園十三公里,在一條往西南方蜿蜒的小路邊,小路最後接到高速公路。當他跟當地警方的朋友通電話時,他的幾個保全人員就聚集在他的書桌邊。
如果譚子往南逃,他就會出現在那個村子所在的區域。「車子的廠牌和顏色呢?知不知道車牌號碼?」他邊听邊寫。「好,謝謝,有新消息再通知我。」
他掛斷電話,撕下便條紙。「找到這輛車。」他把便條紙交給手下。「在往馬賽的高速公路上。如果可能,把他活捉回來,否則——」他聳聳肩。
「那個女人呢?」
陸義猶豫不決。他不知道莉玫涉入的程度。他親自搜查了她的房間,但沒有找到任何可疑之物。有沒有可能是譚子綁架了她?他非常肯定的一件事是,譚子迷戀莉玫。他看她的那種熾烈眼神不可能是假裝的。他們若是同黨,他仍然可以有那種感覺;但若不是,而莉玫又不願意跟他走時,譚子絕對會毫不猶豫地綁架她。
他認識的莉玫說話有點尖刻,但善良風趣。他想起她教蘿菱化妝時的那種溫柔,以及她並沒有以居高臨下的口氣跟蘿菱說話,好象生病影響了他女兒的智力。
為了蘿菱,他說︰「盡量不要傷害她,把她帶回來見我。」
他們在黎明前抵達瓦倫斯,強恩開著車在大街小巷穿梭找尋可能的目標。瓦倫斯的人口超過六萬,所以找到另一輛車應該不會困難。
他瞥向身旁正襟危坐的莉玫,他的嘴唇眠成一條細線。今晚他差點害她送命。他原本十分肯定這會是那種他閉著眼楮都能完成的簡單任務,沒想到他們竟然差點丟掉性命。
他知道自己仍在拿她的性命冒險,但他卻沒辦法使自己打電話叫人來接他們。至少現在不行,因為他在陸義辦公室對她做的事像條毒蛇盤繞在他們之間,只要他一動就會攻擊。
只需要一通電話,一個小時之內就會有人來載他們飛往尼斯,他在那里把檔案傳回總部後任務就算完成。但在目前的情況下,她會千方百計地回家和逃離他。他不能讓那種事發生,至少在事情還沒講清楚前不行。
他費盡心機不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覺,現在他自食苦果了。她以為他只把她當成達成目的的手段。她在知道真相後會怎麼想?雖然在陸義辦公室的開始時只是掩護,但他見機不可失而佔有了她;更糟的是,他還會再做一次。無論是什麼時候,無論是以什麼方式,只要能夠,他都會佔有她。
他在陸義家說的每句話和做的每件事都是發自真心的,所以陸義才會那麼輕易地信以為真。但莉玫似乎沒有看出來,即使他知道她無法抗拒他在上對她的吸引力而那麼快達到高潮。也許他太擅長他的工作,把戲演得太逼真了。他厭倦了扮演另一個人;當他吻她時,他希望她知道那是因為他想要吻她,而不是因為任務上的需要。
一輛警車在對面車道朝他們駛來,他太專注于想心事,差點沒注意到警車是如何地在接近時減速。幸好他的本能和反射動作及時提醒了他。
「我們被認出來了。」他說,把車換到低速檔,在下個路口緊急右轉。保持低調已經沒有意義,就算警察知道他已看到了他們也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要被警察追上。他把油門踩到底,需要在警車掉頭跟上之前再度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