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更少。我現在很快樂,瑞斯。如果你接受他的投資,我仍會快樂,而如果你不接受,我也一樣快樂。」
「他說過你采中立。」
「沒錯。我不會浪費精力在不可能贏的狀況上。」
她在他懷中睡著後很久他仍然清醒。有個合伙人可以立刻保障他財務上的安全,但也會破壞他發誓不做的規矩︰拿牧場的主權冒險。他已經做了抵押貸款,但均能如期償付。如果他接受別人的投資,銀行的債務可以還清,但又有了新債主。這麼做的最大誘惑是他想給黛琳所有,他以前均能提供的奢華。
要以他想要的方式照顧他的妻子,他必須拿牧場冒險。他沒有漏看其中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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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勃走後第二天,一道冷鋒從加拿大入侵,天空飄下了白雪。最初它只是下個不停,氣溫像石塊般直線下墜。風也刮起來了。瑞斯將牛群移至有遮敝的地區,盡可能地拿出干草,但是他不確定是否足夠所需。
回谷倉的路上雪漫天而下,能見度低到十呎,風開始將積雪吹亂,遮蓋住原有的地形。牧場變成外太空星球,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路標指引他。他只能借著他自己的方向感在呼嘯的風雪中掙扎前進。
通常騎馬是二十分鐘的路程延伸為一小時。若不是谷倉的門開著並且露出黃色的燈光他可能會錯過了它。他的眉頭一皺;他確定他曾關好谷倉門,而他絕對不會留著燈不關。但是現在他只有感激;再在雪中待一小時他就回不了家。
他低著頭直接騎進谷倉。眼角人影閃動他才領悟是黛琳來到谷倉等他,並且在窗口點上了燈。她頂著風想關上大門,縴細的身軀斜插進狂風中。母牛不安地低鳴。瑞斯跳下馬鞍,加入黛琳用身體將兩扇大門關上,並且上閂。
「你跑出來這里干什麼?」他氣息咻咻地問。「黛琳,這麼大的風可能把你吹走。」
「我掛上了牽引繩,」她說,攀著他。「你怎麼回來的?外面什麼都看不見。」
他感覺到她的驚慌,因為他自己也開始有那種感覺。如果他錯開五呎,他就看不到那燈光了。「純粹是運氣。」他繃著臉說。
她抬頭注視他沾滿薄霜的臉。「你必須保持溫暖不然就要生凍瘡了。」
「先照顧馬。」
「我會弄。」她指指工具室。「我已經把暖爐打開了,里面很暖和,進去。」
事實上,在外面待過後谷倉對他已夠暖和。動物的體熱使得谷倉內的空氣高于結凍程度,他現在需要的不過如此。但是,他仍走進工具室,感受暖烘烘的熱氣包圍他。他沒有試圖掃下臉上的冰,就讓它受熱溶化,如此它就不會傷及他的肌膚。冰霜其實隔絕了強風直接吹襲他的臉,但若停留大久就會形成凍瘡。他曾生過一次,那種痛苦足夠叫他小心不要再犯。
黛琳卸下馬鞍並且替它擦干皮毛,接著她在它身上搭條毛毯,喂它食物及飲水,贊賞地拍拍它強健的頸項。這頭牲口值得她的贊賞。
她急忙去找瑞斯,發現他正在敲掉厚外套上的雪塊,臉上的冰雪已經不見了,更令人驚異的是他似乎完全恢復了體力,彷佛剛才的混亂屬正常。自從狂風開始她就飽經折磨,在屋中來回踱步,試著不要控制不住的嗚咽,並且終于掙扎地來到谷倉,好在他回來時幫他。
「要回大屋可不容易,」他嚴厲地說。「這陣風或許時速六十哩。我們倆都要鉤住牽引繩,但是我還要把你和我綁在一起以策安全。」
他在他的腰綁上一圈繩子,另一頭則拴在她腰上,兩人之間隔著四呎的繩段。「我要能抓得到你。」
他重新穿上外套戴好帽子,同時嚴厲地打量黛琳。「你沒有帽子嗎?」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條厚毛披肩披在頭上,兩頭繞過頸項。他們各自拿出一段尼龍繩,將一頭扣住他們腰帶,另一頭則準備扣上牽引繩。他們由谷倉的小側門出去;雖然牽引繩就在旁邊,瑞斯必須抓住黛琳的腰,她才不致被風吹倒。他扣著她,替她鉤上牽引繩,這才扣上自己的。
想直直前進幾乎是不可能。他們每進一步,強勁的風會將他們吹退兩呎。風將她吹月兌了他的手,吹得她站不起來被腰上的繩索吊在半空中。瑞斯向她嘶吼,大叫些她听不懂的話,並且再次攫住她貼在他身上。顯然她自己一個人無法站得住。他用鐵腕卡住她的肋骨將她鎖在體側,緊得幾乎切斷她的呼吸。她掙扎著多吸一點空氣,卻只能發出一絲痛苦的悶哼。她不能大叫讓他明白,就算叫得出呼嘯的狂風也淹沒了一切。她像破布女圭女圭般吊在他的臂彎,她的視線模糊,掙扎開始轉弱。
瑞斯踉蹌地爬上後台階,接著來到後廊,大屋遮去了部分的風,他設法打開後門,然後卸下他們的掛索。他腳步蹣跚地走進去,連同黛琳一同倒在地板上。「你還好吧?」他沙啞地問,氣息粗重。自從他到達谷倉後風勢更強了。
她沒有回答。突來的恐懼令他跪坐在她身旁。她的眼楮閉著,嘴唇發紫。他抓住她的肩對她大叫。「黛琳,黛琳,你怎麼了?醒醒,回答我」
她咳一聲,接著發出幽幽的申吟,蜷曲著身體緊縮著。接著是一連串嘔心泣血的猛咳。瑞斯將她抱在懷里,臉上全沒有了顏色。
終于她勉強能發聲。「關門。」他慌忙將門踢上,力道大得震動了門框。
他取下她頭上的披肩,開始解開她的外套。拴在他們腰上的繩索仍將他們綁在一起,他急急解開繩結。「你受傷了嗎?」他再問,面色繃緊。
猛咳後脹紅的血色迅速消失,她的臉一片死白。「我沒事,」她說,聲音沙啞。「我只是不能呼吸。」
他像被驢子踢中般頓悟。他的鐵腕幾乎令她窒息,他不禁咬牙切齒地詛咒起來。他將她輕輕放在地板上,接著掏出口袋中的小刀,開始割開她穿在外套下面的套頭毛衣。她的眼楮睜大。毛衣下面是襯衫,但是因為它是前襟開扣因而得免被割。她的軀體露出來後,他仔細檢查她的肋骨,眼光則膠著在她臉上,注視她可有任何不適的表情。她皺眉了幾次,但是肋骨看來沒問題。她的肌膚已經有了瘀痕。
「我幾乎害死你。」他抱她站起來。
「沒那麼糟。」她設法說出聲。
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剛才你都昏過去了。」他抱她上樓進入他們的臥室,將她放在床上。他月兌掉自己的外套接著非常輕柔地將她的衣服月兌光,從頭到腳仔細檢查。除了肋骨上的瘀痕,她完好無恙。他垂下頭,用唇輕吻瘀青的一圈,彷佛他能吸收它的痛。
黛琳撩動他的棕發。「瑞斯,我很好,真的。」
他站起來。「我去弄個冰袋敷上。」
她發出不敢置信的聲音。「相信我,我已經夠冷了。我寧願喝杯熱巧克力,或是熱咖啡。」
她的聲調令他安了心。她的臉上也恢復了顏色。她坐起來,用妻子的眼光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渾身都濕透了,快點換下那些衣服,然後我們倆都去弄點熱的喝。」
當她穿好衣服要下樓時,他抓住她將她圈在懷里,臉頰偎著她的頭頂良久。黛琳抱著他的腰,讓自己沉溺在他的親近中。他回家了,毫發無傷。他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必說,只要能彼此相擁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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