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趁還有機會時退後。現在他靠得太近,動作太快。眨眼間匕首的尖端已經抵住她的喉嚨,他的唇封住了她的叫喊。她企圖靠向刀刃,但匕首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割開她的衣服。
利刃十分輕易地就劃開了布料。裂帛聲在她听來有如喪鐘。她幾乎沒有听到緊接而來的刮擦聲。
他听到了。他放開她,凝視著門。接著她清楚地听到刮擦木頭的聲音,像是動物在用爪子扒門……
門被猛力撞開,門板撞到牆上時震撼了整間茅屋。狼比站在門口的人先一步跳進來。牠聞到屋里的恐懼,本能反應地直逼恐懼的來源。牠露出尖牙嚎叫著,擺好姿勢準備撲上去。
「叫牠退下,敏麗。」沃夫在門口喊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狺狺!」
狼走向她,但半是哀叫半是咆哮。他的殺戮本能已被激起,很難立刻放棄。沃夫的殺戮本能也被激起,而且不打算放棄。
他沒有穿盔甲。他只帶了劍和狺狺來追蹤她。他甚至沒有停下來包扎頭部的傷口。沿著脖子流到衣襟的鮮血有些凝固了,有些還沒有。但是天啊,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高興見到任何人。他沒有死!
埃勒可就不高興了,但太過自信的他似乎只把沃夫的出現視為小小的不便。他先射出手中的匕首,被沃夫閃躲開時並沒有流露出驚訝之色。他接著拔出他的劍。沃夫的劍已經握在手里了。
「我們又見面了,爵爺。」埃勒的語氣像是在酒館與朋友聊天。
「對,不過是最後一次。」
埃勒輕聲低笑。「正有同感。但我習慣在密閉的房間里搏斗,你習慣在開闊的戰場上作戰,所以這次我比較佔便宜。」
「盡避佔吧!」沃夫回答。「但我可以保證,你能佔到的便宜只有我到達你面前所需要的時間。」
話聲一落,沃夫就往前沖,埃勒根本沒有便宜可佔,因為他們的劍幾秒鐘後就踫撞在一起。鏗鏘聲令沃夫皺眉。敏麗由此看出他的頭可能痛得厲害,那是埃勒唯一能佔到
的便宜。
除此之外,他們的身材和力氣都差不多,所以敏麗認為這將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打斗。但她忘了沃夫的劍法有多高超。他正在發揮它。她知道埃勒也明白了那一點。
他畢竟也會恐懼,像她感覺到的恐懼,像沃夫在樹林里醒來發現她不見了時的恐懼。埃勒現在顯然感覺到了,當他的每一擊都落空時,當他身上有五、六個地方開始流血時,當他自己的血使他握不住劍時。最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一個不留神時看到劍逼向他,知道它這次不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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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離村子並不是很遠,但周圍的灌木十分茂密,所以還算適合埃勒來去不被發現的目的。沃夫把老婦人抱到村子交給她的女兒照顧。但回城堡花了比較長的時間,因為沃夫的頭痛得沒辦法騎馬,所以他們用步行的,手牽著手,不時停下來擁抱──至少敏麗是如此。
對于他和她自己都活著,她仍然感到難以置信,所以非與他分享生命的喜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但他似乎不介意。
一回到城堡,她立刻派人叫喬安妮帶針線來,派人去拿水和繃帶,派一個魁梧的衛兵守在樓梯口不讓醫生和他的水蛭進入他們的臥室。她小心翼翼地月兌掉他的上衣,使他坐
在壁爐附近的凳子上,灌他喝了幾口酒,在喬安妮抵達前洗掉他身上大部分的血污。
沃夫接受治療時,他們的臥室成了聚會所。他的父母來關懷他。他的哥哥和另外幾個人進進出出地來確定他沒事。怕看到血的安妮沒有逗留很久。蓋義一直守在附近听沃夫敘述發生了什麼事。
敏麗不停地絞著雙手,因為喬安妮每次下針都使他痛得皺眉蹙額。她不停地告誡她更加小心,不停地要她保證他會好起來。
喬安妮終于被煩得暫停縫合傷口,伸出食指指向房門,對姊姊說︰「出去!」
敏麗氣鼓鼓地離開,但不到一分鐘又回來了。他每次皺眉蹙額都逼得她快發瘋。最後她跪在他面前,把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用雙臂環住他的腰。此時此刻她只能用這個方法給他安慰。
奈杰抵達時看到敏麗跪在地上抱著沃夫,沃夫把臉頰靠在敏麗的頭頂上。奈杰探詢地朝喬安妮聳起一道眉毛,喬安妮翻個白眼作為回答。敏麗沒有听到他進來,沒有發現他走過去和蓋義竊竊私語,直到「早就知道了」、「固執」和「遲早的問題」這類字眼零零星星地傳進她的耳朵里。
喬安妮終于把傷口縫合和包扎完畢。沃夫拒絕只因縫了幾針就在大白天睡覺,但答應坐在床上休息,只要敏麗願意在床上陪他。敏麗立刻把所有的人都請出去,拴上房門,爬上床倚偎在他身邊。
她不想再談今天發生的事,即使他並不知道羅華特在這整件事情里扮演的角色。以後有得是時間可以告訴他。她相信他會同意她的看法,沒有必要告訴安妮她以前的追求者差點毀了他們所有人的人生。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她在片刻後問。
「我想妳在回雪佛堡的路上已經跟我說了大約一百遍。」他調侃道。
「你得多包涵。」她微笑著說。「這種感覺對我來說是第一次。」
「我也是,但我想我們可以一起胡亂應付過去。」
她輕吻他的胸膛,緊挨在他身邊,然後突然說︰「我想生個孩子。」
他放聲大笑,然後頭痛得申吟。片刻後他說︰「我相信妳可以等這種事自然發生所需要的時間吧?」
她嘆口氣。「如果逼不得已。」
他低頭端詳她。「妳不是在開玩笑?妳真的想要生孩子?」
「真的。」
「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
「開始什麼?」
「努力做人。」
她坐直身子,微笑著搖頭。「哦,不行,你先把傷養好再說。在拆線之前,費力的事你一件也別想做。」
「我覺得做人一點也不費力。」
他憤慨的語氣逗得她差點格格傻笑。她靠回他身上。「那麼等你不再疼痛的時候吧。」她讓步道。
「什麼疼痛?」他一本正經地問。
這次她真的格格直笑了。她給他一個輕柔的親吻後迅速下床離開。她得照料他的健康。但也許到了晚上他會覺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