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樂意的。」沃夫預料。
「也許吧,但那也是逼不得已。」
「那麼到時由你去告訴她。」沃夫咧嘴而笑。
XXXXX
大廳的矮桌邊開始擠滿前來用餐的堡民。高台上專供伯爵及其家臣用餐的長桌邊仍然空無一人。受邀同桌用餐的人按照慣例等伯爵在長桌中央就座。但蓋義爵爺還在跟他的兒子專心說話。
敏麗注意到安妮夫人朝她走來,但三度被有事詢問的僕人攔下。她希望安妮夫人不是又想找她談婚禮的事。但她不會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安妮終于月兌身後轉向去找她的丈夫,催促他入座開席。沃夫在父母走開後獨自站在原地,把注意力轉向她。
敏麗擔心他要過來帶她入座,連忙抓住妹妹的手,拖著她走向迅速客滿中的長桌,想要找兩個在一起的空位使他無法加入她們。她不在乎讓沃夫看出她想要逃避他。果然給她找到一張只夠兩個人坐的空長凳。
「妳在做什麼?」喬安妮被按到長凳上時責問。
敏麗低聲回答︰「確使他無法私下跟我說話。」
喬安妮嘆口氣。「沒有用的,敏麗。如果他想要跟妳說話,無論妳願不願意,他都會跟妳說。而且妳應該和他坐在一起。」
她固執地繃起下顎。「為什麼?好讓他能破壞我的食欲嗎?」
「妳太抬舉我了,女人。」沃夫在她身旁坐下時說。
敏麗渾身一僵,瞥向另一邊,看到原本坐在旁邊的老騎士把座位讓給了她的未婚夫。她一臉慍怒地轉頭面對沃夫。
「你能加入我們真是太好了,爵爺。」
「冷嘲熱諷不適合妳。」他面無表情地說。
「我希望你走開。這樣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實話永遠是更可取的,即使是在對你沒有好處時。」
她哼了一聲,然後把頭轉回去跟妹妹聊一些他插不上嘴的話題。這招果然管用。他沒有企圖插嘴。
如果他不出聲就可以漠視他的存在該有多好。但是天啊,即使緊挨著喬安妮以免踫到沃夫的大腿、肩膀或其它的任何地方,她還是一刻也無法遺忘他就在幾寸外的身旁。
那在她心中造成的緊張影響了她的食欲。她吃了東西,但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她喝了酒,但喝下的是醋她也不會注意到。再度听到他的聲音時,她幾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听我說,女人。我們至少該表現出未婚夫妻的樣子。」
沃夫的語氣充滿不悅。她開始察覺他叫她「女人」時就表示他在生她的氣。
她轉頭對他挑起一道眉毛。「未婚夫妻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快樂?」
她差點笑出來。「大部分的婚姻都像我們一樣是父母之命時,請問快樂從何而來?」
他若有所思片刻。「來自我們兩個都沒有身體缺陷、過度矮小或斗雞眼這類引人發噱的特征。」
想象他斗雞眼的模樣使她忍不住笑出來。她這一笑可笑壞了。他們假設中的快樂是她原本可以認真處理的話題,現在她會覺得那樣做很傻。
因此她只是把自己的雙眼弄成斗雞眼,他忍不住也笑了出來。讓堡民知道他們對彼此不滿意的打算只好作罷。事實上,笑聲使她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現在我必須收回我的話。即使是斗雞眼,妳還是迷人極了,小姐。」
她羞紅了臉。他的贊美令她不知所措,她甚至說不出何以如此。如果是別人對她說那種話,她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但他的話字字說進她的心坎里,撥動了她的心弦。
她伸手去拿她的酒,但差點把酒杯踫翻。天啊,連她的手也在發抖?但灌下杯里剩余的酒似乎有所幫助。至少她能看著他而不再臉紅。
但望向他仍然是個錯誤。臉上殘存的笑意使他深藍的眼眸閃閃發亮,使他剛硬的嘴角變得柔和,使他看起來大不相同,一點也不冷酷,反而突顯出他有多麼英俊。
一定是她臉上的驚奇使他改變,他突然又露出今天早上正要吻她前的那種表情。她感到無法呼吸、脈搏加速、心頭小鹿亂撞。
幸好他先轉開視線,因為她移動不了自己的目光。他看起來有點窘迫,甚至有點尷尬。她在轉開視線前看到他用手指扒過頭發。
她想要起身離開大廳。那是她的本能反應,也會是最明智的舉動。在她的感官恢復正常前離他越遠越好。她可以給他任何借口,或是根本不給,她不認為在他們剛才眉目傳情之後他會想要阻止她。
「用餐完畢後我想跟妳談一談。」
听到他那句話使她突然改變心意,擔心他會在她離開時尾隨她。
「有什麼話現在說就行了。」敏麗低垂著頭,用連她自己都認不得的聲音說。
「私下談。」他強調。
「不要。」
「敏麗──」
十分肯定他在私下要做什麼,她驚慌地打斷他的話。「不,不可以再有親吻。」
「為什麼?」他問。
那個問題使她驚訝得再度轉頭凝視他。他看來真的很困惑,但絕不會有她困惑,因為她沒有想到她必須說出個理由。她也沒有不會令兩人尷尬的理由。
因此她避重就輕地說︰「女人說不時需要理由嗎?」
「對她的未婚夫說不時就需要。」
「我們還沒有結婚。」
「我又沒打算跟妳上床,還沒有,所以一個簡單的吻有什麼不可以?」
天啊,她早就知道這個話題會使她再度臉紅。她能說什麼呢?說他的吻令她心神不寧,說她無法像他那樣滿不在乎?簡單?他的吻一點也不簡單,給她帶來的感覺就更復雜了。
她采取防御策略。「你愛的是別人,為什麼想要吻我?」
他抿緊嘴唇,顯然不喜歡她提到他們都不是自己選擇的伴侶。
「這就是妳要拒絕我的理由?因為妳愛的是別人?妳會忘了他的,女人。從現在起,吻妳的人只會是我,所以妳最好早點認命,免得我們雙方都痛苦。」
他咬牙切齒地說完那些話就唐突地起身離桌。不喜歡?不,那種說法太溫和了。應該說是勃然大怒才對。
XXXXX
「你今天要整垮多少人才能想通是什麼事令你心煩?」
沃夫瞥向來到他身旁的哥哥,然後瞥向雷蒙盯著的那排騎士和扈從。他們坐在附近小心料理著沃夫剛才逼他們辛苦操練造成的瘀傷和挫傷。
「沒有事令我心煩。」沃夫否認,收劍入鞘,對排在下一個跟他比試的扈從搖頭,然後轉頭對哥哥皺眉道︰「我應該找你比試的。」
雷蒙放聲大笑。「謝謝你放過我。你僅僅練出一身汗來。還是我在你皺攏的眉頭上看到的是冰晶?」
「也許你真的應該操練一下。」沃夫恐嚇。
雷蒙咧嘴而笑。「也許你應該來一大壺蜂蜜酒,再來一塊前腿肉咬咬。」
「你應該去約翰的朝廷應征丑角,哥哥,我認為你很快就會被錄用。什麼事讓你的心情這麼好?」
「我和妻子共度了一個愉快的夜晚,今天的心情怎麼會不好?而你的心情顯然比去接你的未婚妻時更壞,當時我還以為已經壞到不可能再壞了。昨天跟你分手後發生了什麼事?」
「應該問沒有發生什麼事才對。」沃夫喃喃自語地走開。
尾隨在後的雷蒙听到弟弟的話,咧嘴而笑地問︰「好吧,沒有發生什麼事?」
沃夫回頭瞪哥哥一眼,哼了一聲作為回答。他繼續往前走,進入最近的馬廄,停在兩間廄房前。其中一間關著他的黑色駿馬,另一間關著敏麗的戰馬。他從腰袋里掏出砂糖。令人意外的是,他沒有把砂糖給他自己的馬吃;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敢把砂糖遞給敏麗的戰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