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妮絞著雙手喊道︰「我痛恨妳受到這樣的威脅!為什麼有人想要傷害妳,敏麗?妳又沒有敵人。」
「我沒有,但他很可能有。有什麼比使他得不到我陪嫁的財富更能傷害他?」
「我無法相信。那太復雜了。」喬安妮搖著頭說。「直接殺死敵人不是更容易?但沃夫並沒有受到攻擊,至少據我們所知沒有。」
「這些攻擊隨著他的到來而發生,喬安妮。如果我不認為它們來自他的敵人,那麼我只有認為它們是沃夫自己安排的。」
喬安妮倒抽口氣。「妳不能有那種想法!」
敏麗抬起一道眉毛。「為什麼不能?他親口向我承認他愛的是別人,也要求過他的父親解除這樁婚約,但跟我一樣不走運。除掉我不是正好可以讓他如願以償嗎?」
「蓋義勛爵是個正直的人。我相信他把兒子教育的一樣正直。認為他會訴諸謀殺的想法實在荒謬。」
敏麗聳聳肩。「為愛做出更奇怪的事也時有所聞。但我傾向于同意妳的看法,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攻擊是他的敵人所為。我們只需要查明是誰。」
喬安妮點點頭,然後憂心忡忡地看她一眼。「不只是這樣。」
「不只?」
「他堅信在這里無法保護妳。他說登博堡太大、佣兵太多。佣兵不是以忠心耿耿聞名,而是以接受最高出價聞名。」
「妳說的是背叛嗎?」
「不是我,是他。我只是重復他跟爸爸說的話。他說雪佛堡沒有佣兵,只有效忠伯爵多年的騎士。」
「換言之,他信任那里的每一個士兵,但這里的士兵經常來來去去,所以我們這里有很多人可能會接受賄賂或收錢殺人。」敏麗嗤鼻道。「爸爸相信那種推論嗎?」
「沒有完全相信,但他同意我們這里有許多陌生人,因為大家都知道登博堡是找工作的好地方。重點是,我們明天敢程前往雪佛堡。」
「什麼!爸爸答應多給我一點時間的,現在不能只為了──」
「妳還是會有那段時間,只不過是在那里,而不是在這里。」
敏麗皺起眉頭,還是不喜歡那是他的主意。「妳說我們?」
喬安妮咧嘴而笑。「我告訴爸爸妳還沒有康復到可以在沒有我的情況下旅行。所以他同意除非有我陪,否則妳不該去。」
敏麗握住妹妹的手說︰「謝謝。」然後壓低聲音補充︰「妳也假裝生病,那麼我們兩個都可以待在家里。」
喬安妮嘖嘖作聲。「在這里和在那里有什麼差別呢?妳仍然會有爸爸答應給妳的時間。」
「雪佛堡是他的勢力範圍,我在他的勢力範圍里會很不自在。」
「我認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妳都不會感到自在,所以,還是那句話,有什麼差別呢?」
「也對。」敏麗承認,然後長嘆一聲。「明天。妳不是該收拾行李了嗎?」
第六章
「那些是什麼?」
敏麗順著沃夫的視線望向抬著四個大小不同籠子走向運貨馬車的僕人。他們都聚集在堡場里,雙胞胎姊妹旅行所需的物品最後用了兩輛馬車才裝完。敏麗的寵物是最後裝上車的行李。
那些兒時親手做的木頭籠子令敏麗引以為傲。她做那些籠子是為了去傅貝堡寄住時能把她的寵物一起帶去。她現在也打算帶著牠們。
敏麗回答︰「我的寵物在牠們自己的籠子里旅行比較自在,至少其中一些是。」
他的深藍眼眸轉向坐在運貨馬車車尾的她。「妳養了四只寵物?」
「不,還要多許多,但我只把那四只養在籠子里。」
他回頭望向籠子。它們現在近得可以讓他看到里面。「貓頭鷹?妳為什麼養貓頭鷹當寵物?」
「其實不是我。應該說是嗚嗚堅持要認我當主人。牠跟著我回家,在堡場里鬧得天翻地覆,直到我同意留下牠。」
「直到妳同意──」他驀然住口,決定那不值得追問,但仍然盯著籠子看。「妳以為我不會提供食物給妳,妳必須自備糧食嗎?」
她看到他在看什麼時驚叫一聲。「休想!吉吉一孵出來就跟著我。牠不是養來吃的。」
「雞不是寵物。」他惱怒地堅持。
「那只就是!」敏麗立刻頂回去。
「那團毛球是什麼,或者我最好不要問?」
她輕聲低笑,開始以他的驚訝,或者該說是惱怒,為樂。「那些不是毛,而是刺。那是我的刺蜻。我叫牠睡睡,因為牠一天到晚都在睡覺。」
他翻個白眼,然後在看到拴在馬車另一側的跺跺時皺起眉頭。但終于注意到剛剛把頭從敏麗腋下探出來看她在跟誰說話的狺狺時,他的表情才令人稱絕。
「狼?妳養野狼?」
「狺狺非常溫馴。牠對每個人都友善得可憐。」
「那妳為什麼叫牠狺狺?」
不幸的是,她的寵物選在那一刻朝沃夫發出狺狺的恐嚇聲。敏麗咧嘴而笑。「牠不是隨時都那麼友善。牠還是不喜歡別人對我咆哮。」
「我沒有咆哮!我應該咆哮的,但我沒有!」
「沒錯,我听得出來你──沒有。」她溫和地回答。
他皺眉瞪視她。「這些寵物都得留下。」
她渾身一僵。「那我也留下。」
「這件事沒得商量。」
「我同意,沒得商量。」
喬安妮嘖嘖作聲地來到他們身旁。「姊姊的寵物不會在旅途中給大家添麻煩,沃夫。等牠們適應後,你甚至不會注意到牠們的存在。別要求姊姊留下牠們,她舍不得。她對牠們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保護疼愛。」
他開口準備繼續反對,但最後變成對喬安妮微笑,顯然是改變了主意。這不是敏麗第一次看到他對妹妹微笑,只是以前沒有看得這麼清楚。
任何稍有洞察力的人都看得出沃夫寧願要喬安妮當他的新娘。不知道喬安妮會不會介意跟她調換身分。她們不需要告訴任何人。她們經常調換身分,從來沒有人看出破綻過。
當那個念頭的種種可能性開始令她興奮時,腦海里突然冒出沃夫與喬安妮擁抱的影像,使她心頭猛地一震。她眨了好幾次眼楮趕走那個影像,然後暗自嘆息地把調換身分的念頭拋諸腦後。她的這個主意並不高明,她告訴自己那完全是因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怎麼可以把粗野又霸道的沃夫塞給任何人?更不用說是她的親妹妹了。
沃夫轉頭回答部下的問題。等他再度瞥向姊妹倆時,籠子已經被擺進敏麗背後的運貨馬車里。他厭惡地嘆息一聲,不再置評地默許牠們的存在。
他在走開前問的問題令敏麗感到意外,尤其是在他堅持今天上午出發之後。「妳確定妳的身體可以旅行了嗎?」
她向他保證可以,他隨即離開她們。有那麼一會兒,她心想他是出于關心才那樣問,因而感到困惑。但常識緊接著推翻那個想法。他比較可能是擔心她會拖累他們趕路吧。
她沒有拖累他們,但兩輛運貨馬車卻使隊伍的速度變慢。原本一天半的旅程現在需要花兩天,至少在那天下午開始飄雪前他們是那樣預估的。雪下得雖然不大,但氣溫降低使旅行變得很辛苦。
雖然裹著斗篷又多蓋了兩條毛毯,姊妹倆還是又濕又冷。騎馬的人更慘,所以沃夫在他們抵達諾威修道院時決定提早投宿。修道院當然容納不了他們所有的人,但馬廄相當暖和,房間也還夠女人和騎士擠一擠。
敏麗和喬安妮在分派給她們的房間里用餐。她們很清楚只要能夠避免,好心的修士們寧願不和女人打交道。她們在吃完東西後就上床休息,因為沃夫警告過他想要天一亮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