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幾世紀前的事,你知道你的祖先歷史嗎?」
「我和姊姊有個很好的老師。」
「你是說你姊姊,我知道你有四個姊姊。」
「只有一個和我一塊念書。」
尼爾頓然停止,暗自氣著自己提到席娜,和一個高地人談論她幾乎是一種褻瀆,他真不該來的,老天爺千萬保佑別讓人發現他,但是他實在止不住好奇心的驅策,只得依著自己跑來冒險。
「你和麥克族族長熟不熟?」他問那囚犯。
杰斯笑了,臉上出現少有的柔和神色,「也可以說我跟他比誰都熟。」
「那你是他的兄弟?」
「不是,你為什麼要問他的事?」
「他是所有人談論的大人物,他們說他是最勇敢的戰士。」
「他听見會很高興的。」
「他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可怕?」
「誰說他很可怕?」杰斯咕嚕道。
「我姊姊。」
「你姊姊不認識他。」
「但是她听了很多有關他的事。」尼爾答道。
「不用說,她全告訴你了。」
「沒有!她不想嚇到我。」
「嘿!我可以想見她對我有很低的評價,她是你那一個姊姊?」
尼爾沒有回答,他瞪大了眼楮看著那個人,舌頭好象打結了,他全然的怔在那兒;雖然那個人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驚愕。
「就是你!」他叫道,「你是他!麥克族族長,而我父親居然不知道。」
杰斯默默的咒罵著自己,「你瘋了,小表。」
「沒有,我听見你說了,」他興奮的叫著,「你說︰她對我的評價很低,不是他,你說的是『我』,你就是杰斯•麥克。」
「告訴我,小子,」杰斯詰問,「你父親準備把我怎麼樣?」
「要人用錢贖你回去。」
「如果讓他知道我是誰,他又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尼爾說著想了一下,「他可能既不盤問也不要贖金就把你放了,你不喜歡那樣嗎?」
「不,」杰斯的答復令人驚訝,「沒有一件事讓人滿意的,尤其是毫無警戒的被俘,我不在意你父親得知真相後的滿心歡喜,反正事情已經糟透了,等我回去後還要受到一大堆的嘲笑。」
「沒什麼好羞愧的,」尼爾堅持道,「有五個人襲擊你,才把你抓回來。」
「如果我注意到危機,就算是五個人也不可能拿得下我。」
「你怎麼會在那麼空曠的地方,而沒有警戒呢?」
「我不是在空地上,我站在山林里。」
尼爾納悶著,那里只有一座小林,也是族內唯一的一座林子,是在席娜游泳的小潭邊。
「你為什麼到那里去?」
杰斯沒有留意到男孩口氣的改變,「我不想說,那只會增加我的羞愧而已。」
「告訴我如果……如果你想讓我忘了你是族長的事。」
杰斯立刻把握機會,「我能有你的保證?」
「沒錯。」
「很好,那我就相信你,我是在找一位女孩,我曾見過她在那里的小潭里。」
尼爾臉上血色褪盡,又因極度的氣憤與羞澀而布滿紅暈,這個人看過他的姊姊,她要是知道必是屈辱萬分,他的臉一陣白一陣紅。
「你在什麼時候看到她的?」尼爾嘎著聲說。
「什麼?」
「你在什麼時候看到那個女孩?」
「春天的時候。」
「今天早上看見她了?」
「沒有,潭里什麼也沒有,」杰斯滿懷希望的微向前靠,「你認識她嗎?我想她可能是個流浪女,到處乞討之類的,而且可能早就離開了。」
「沒有那個佛根族的女孩會傻得跑到峽谷去洗澡,」尼爾扯謊,「她大概是走了,沒錯,一定是的。」
「是啊!我也不相信真的能再見她一面,」杰斯失望的同意,「她只是經過那里,其實……我希望能有另外的答案。」
「要是再踫見她,你要怎麼辦?」
杰斯笑道,「我不認為你已經大得可能知道答案了。」
「你跟我姊姊說的一樣野蠻,杰斯•麥克。」尼爾惱怒道,「我不再跟你說話。」
杰斯聳聳肩,這男孩還是個無邪的孩子,他沒有男人的,也不會懂得它的。
「隨你高興吧!」杰斯簡短的說,「但是別忘了信守你的承諾。」
「我說了就算數。」
當室內又剩下杰斯一人時,他還真有點懷念起男孩呢!他喜歡有個伴,而且他相信很快就會有的。
***
尼爾回到自己房里,還是睡不著,過了一會兒,他的怒氣漸消,便又開始想起剛才的事。
麥克族的旅長關在他們的囚室里!尼爾實在很難守住這個消息,那他是真的看到全果的席娜?這件事提醒了他,沒有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事實,即使是他們的敵人也不例外。但是他該怎麼辦呢?除了看好席娜,不讓她再到潭邊游水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話說回來,尼爾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不懂世事,那個麥克族人想要他的姊姊,如果給他再踫見她,必有不堪設想的結果,那個杰斯可能在他們離開後的幾分鐘後到達的,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席娜•佛根就是害他被俘的女孩,而她就近在咫尺。
席娜在縫紉室里,和另外兩個女幫手共同縫制著她黃色的禮服,雖然衣服的式樣和顏色都是特別為配合她作為結婚禮服設計的。但是她一點高興的心情都沒有;那件漂亮的禮服,是把她帶到陌生人身邊的東西,她一看到它,就開始哀聲嘆氣。
只要她結了婚,瑪格就可以和吉伯•尤瑞結婚,那麼他們就一下子多加了兩個幫手,祇要套上這件禮服,閉著眼,一切都說︰是,就成了,多說多想無益,席娜在心中喃念著。
她的父親有著一頭紅發和水藍色的眼楮,她的母親卻是一雙淡藍色大眼和棕色的頭發,尼爾和她遺傳了父親的紅發;瑪格和芬娜則遺傳了母親的棕發。她常希望自己的容貌不是如此耀眼,這天生的特殊美麗,給她的全是不得已的選擇和種種的干擾。
她知道父親的原則──族人利益為先──今天所做的任何決定都將是一件必要的抉擇,為了民族的和平,只好犧牲他最疼愛的女兒了。
她躲在縫紉間,也是為了躲開威士的緊迫盯人,這個煩人的表親,從小就喜歡她,常拉著她東拉西扯的談東談西的,而他臉上那種只要下定決心就不顧一切的神色的碓也夠嚇人了,從席娜十六歲起,就常得捺住性子听他種種威脅利誘的求婚詞;她一直采取不答不睬,或言詞譏諷的態度,從頭到尾,她說的都是「不」字──不論是用那種方法或說詞。盡避如此,她還是知道,除非她真的嫁到別處,否則,那個又老又可惡的威士,就不會放過她。
威士和她父親,現在八成在那間會議廳,商量著怎麼樣來提出贖金交換那個麥克族人俘虜,她希望尼爾會跟他們一塊,那她也好跟他打探些消息。
正當她想到她的小弟,尼爾就像陣旋風似的沖了進來,「原來妳在這里!我到處在找妳,就是沒想到在這兒踫到妳。」
席娜露齒一笑,「好吧!你找到我了,為什麼這麼興奮呢?」
尼爾看看一旁的侍女,而席娜從他的眼光中看出某些疑惑。
「來,坐下,現在,告訴我,什麼事令你如此不安?」她拿來一張椅子,但尼爾興奮得坐不下來。
「我不想告訴任何人!」他小聲說道,亮藍的雙眸閃閃發光,「可是我忍不住了,我一定要告訴妳,席娜,只跟妳說。」
她望著他那副毛躁的樣子,不禁又笑了;尼爾會為了極小的事情顯得極度不安,而每件小事都只能維持兩三分鐘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