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心中真正想的便是加入她愉快的戲耍中,那的確是件教人衷心渴望的美事。但是如果他再走近一些,她或許會消失──她可能不是真實的物體──或許會尖叫著逃開。但是如果她祇是停在那兒,讓他加入她制造的夢境里,讓他像渴望中的那樣撫模她,確定她的真實與美好,又將是如何的感覺?
他在腦中下了決定,一面將手伸向腰帶,一面渴望著那幅絕美的畫面。忽然間一樣東西掉進水里;杰斯停下了解衣的動作,搜尋著小潭的四周,難道她真的是水中的精靈正以魔法自娛?干擾的來源在那里呢?
舉目四望,終于看見了一個年少的男孩,他背向著女孩,似乎是她的保護者。那麼,她仍是真實的美女?而方才那顆彈起水花的小石,也是他因不耐久候才投進水里以為提醒的杰作?
杰斯頓然由她所設的咒語中驚醒,他現在站著的是敵人的領地,這個像精靈的女孩也許就是佛根族的人,而他竟然就這麼失神得幾乎把自己給丟進敵人的網里,更何況他的族人還在不遠處等著他呢!
投下依依不舍的最後一瞥,她那燃著火焰的紅發,在微溫的陽光下,如同一股永生不息的誘惑,在他心中燒灼成無止的渴望;他輕嘆一聲,回到馬上,往族人等候的方向騎去。
回程的路上,除了那位紅發女郎,任何事也無法闖入他的腦海里,她的笑聲,她如焰的發,她無人可及的絕美氣質,全然擄掠了他的思緒。她是誰?她是佛根族的女孩嗎?這個想法很難令人信服,他不希望她是佛根族人,佛根族里怎有如此嬌美的女郎?或許她祇是個四處乞討的流浪女吧!但一個流浪女又怎會有她那種非凡的吸引力呢?那種高貴優雅而自然的美。
平息的戰火一旦點燃,便不是在短期間能夠撲滅的,這麼一來,近些日子才著手計畫的地方性工作需告一段落,戰爭將會再度席卷這片平靜的土地,沒有充分的解釋是不能讓這些熱血沸騰的戰士放下武器再談和平的。他閉上雙眼,腦海里再度出現一頭紅發和一抹醉人心魂的笑容。于是,那些戰爭的種種事都給他丟得老遠了。
***
席娜•佛根站在城牆上,遠眺眼前一片遍是石南花的大地,心中一片寧靜安適。晨騎後,靜望這黎明的天色,由橘紅轉為亮藍,陽光隱入雲中,散發著它初春的溫暖和煦,天地間一片靜寂。
一切事都變得不公平了。尤其在今天,什麼事都顯得不對勁極了,全都因為那個麥克族的族長,忽然打破了兩年來的和平協議,也打破了席娜自小到大,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兩年平靜愉快的自由生活。
身為長女的她,一直是四個女兒中最受寵愛的一個,即使在道格•佛根期盼已久的兒子──尼爾──出生之後,她仍是最受疼愛的女兒──不過她祇是個女兒。
奇怪的是,她從不嫉妒尼爾。自尼爾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深深地愛上這位幼弟。六歲大的她,完全被這個上天所賜的嬰兒給迷惑了,她笑著他胖胖的臉和小手小腳,分享著她父親的喜悅,立刻就接納了這個新的生命。
他們深厚的感情令每一個族人感到訝異與慶幸。尼爾和四姊芬娜只差一歲,原來該跟她比較親近的,卻不料,他反而跟大姊席娜感情最好,幾乎是形影不離。席娜今年十九歲,早過了該結婚的年齡,而尼爾只有十三歲還是個小娃兒呢!
席娜的美貌出眾,早是遠近皆知的,來求婚的人不知有多少,但都被回絕了。席娜堅持不為無愛情的婚姻束縛,疼愛她的道格祇有一切依她所願;害得早有意中人的三個妹妹,急得絞盡腦汁,好讓這位美麗的大姊,早點出嫁也能了卻她們的心願。
「我就知道會在這里找到妳,妳不該一大早騎馬出來。」
席娜看著她母親的堂弟,狠狠瞪他一眼。回頭來盯著城下看,「我不喜歡你老跟在我後頭,威禮。」
「我告訴過妳不要叫我威禮。」
「好吧!威士。」她聳聳肩,她對他的好感正與日俱減,不論他是不是個親戚,「反正也沒什麼差別,我根本不愛跟你說話。」
「妳實在是個脾氣暴躁的小姐,我終于了解妳真實的個性。」
「哦!是我的完美個性讓你特地跑到我父親耳邊咬舌根,說我早就該嫁人了?」她厲聲說道,以銳利的眼光望向威士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我想不是吧!威士大爺,你之所以這麼關心我的婚事,是因為我不答應你的求婚,不是嗎?」
「我可不曾那麼說過,席娜。」威士冷冷答應。
她笑著,笑聲中沒有一絲歡愉,「你一向只會為自己打算,威士。你很清楚我的父親。他不會讓我嫁給一個亞菲族的人,因為他早就和你們結了姻親,如今他需要的是新的聯盟。」
威士故意不理睬她話中的譏諷,這是他對不喜歡的事物一向的作風,「道格會同意我們的婚事,我有把握。」
「那又如何呢?」她輕蔑的問道,「你有把握中止戰爭嗎?」
「不能。但是妳結婚後,芬娜的婚事就可以提前舉行,她早就看中了歐琴家的小子。想想看,席娜。和歐琴族聯盟比和其它族聯盟要強至少三倍。那樣甚至可以讓麥克族的人稍微收斂些攻勢。」
「你已經到了把草當梁柱的地步了,威士。」席娜的輕蔑加深,「沒有任何事能嚇得了麥克族的人,你和我一樣清楚。那個族長是個野蠻的高地人。他天性嗜殺,我從小就听太多這種事了。」
威士微跨一步,「但是多一分力量會多一分勇氣,妳父親會同意把妳嫁給我的。」
「你總會忘記該記得的事。」她簡直快氣瘋了,「我已經告訴你多少次了,我不嫁給你。今年初才告訴你一遍,還有去年、前年。現在我再說一次,最後的一次──我──不嫁給──你。希望你好好的記在你那顆不靈光的腦袋里。我不想嫁給一個老得可以做父親的人。我並不想故意傷害你,威士,但是你的記性已經快把我給逼瘋了。你知道嗎?」
「那麼妳寧可嫁給麥克族族長?」威士氣憤的吼道。
席娜臉上的血色頓然消失,「你是開玩笑嗎?」
「不,我很認真。」威士得意地望著她驚慌的蒼白臉色,「和麥克族族長結婚可以阻止戰爭的延續,不是嗎?如果我向道格提起這個主意,他一定同意,因為他心里早有這個打算。」
「你撒謊!」
「我沒有,席娜。去問他啊!這樣的姻親可是遠近的各族都巴望能有的。」
席娜覺得天昏地暗。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道格•佛根十分听威士的建議,可是嫁給麥克族族長?那個男人的第一任妻子因難耐他的獸欲而在新婚的第一夜就自殺死亡──那是一向的傳言。嫁給那樣的男人!她寧可去死。
「他不會娶我。」她無力地搖著頭,聲音細若游絲。
「他會。」
「我是他的敵人,一個佛根族人,他恨我們所有的人。他已經由攻擊我們的行動里說得一清二楚了。」
「那個男人會娶妳的。」威士固執道,「任何男人只要看過妳都會想娶妳。那個麥克族長也不可能例外。以他傲慢自大的個性,和妳正好相配。」
「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威士。」她試圖抵抗。
威士仔細觀察著她慘白的臉頰,以傷她為樂,「我很想娶妳,席娜。但如果我不能擁有妳,那麼,我就要妳嫁給他,來結束這場無謂的戰爭。考慮一下,席娜。請仔細的做決定,我很快會再問妳一遍,而且,我會期待著妳全然不同于今日的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