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太少了。一星期我給三件。」
「斐娜!」愛絲訓著。
「我堅持。」
老婦只好笑著搖搖頭。「那我堅持供給你鹽,因為你腌肉時得用不少。還有谷類和乾菜,你總不能只吃肉過活。」
斐娜滿意地點點頭。「我同意。而到春天我就有足夠的皮毛付船資了。」
「那沒必要,艾西爾不會收的。」
「不管,我必須這麼做。」說完她轉身走了。
☆☆☆
小木屋完全適合斐娜的需要,而且在她到達之前已被清理乾淨。它小得剛好一爐火可暖和之,還接近獵物繁生的森林。屋內有整套的烹飪鐵鍋,清潔的毛毯,打獵的器材,甚至有軟棉作成的換洗衣物。
唯一沒供應的是洗澡的浴盆,但斐娜想那是因為小湖就近在眼前。然而,湖水現已結成冰,這種天洗冷水澡並不好玩。她會暫時擦澡,等天氣暖了再說。
斐娜像小孩般興奮地住進新屋,現在她已獨立,完全自力更生了。她浸沉於她的新自由,但這並沒持續多久,寂寞就滲入了。由於完全的孤獨,她經常忍不住去想戈瑞。有一天當他們滿懷敵意,沒說句話地在森林中錯身而過後,她的思念變得更難忍。
她只能每天催自己去打獵,然後忙著剝皮和腌肉,直到精疲力倦才上床。她的日子過得很單調,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只為了不要胡思亂想。
逐漸增長的日光融化了冰層,但天氣並沒較暖和,所以斐娜仍沒到湖里洗澡。接著花苞開成朵朵鮮艷的花,雪也不見蹤影。春天已來到挪威了。
有天當斐娜看到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時,她高興得雀躍。她希望那是愛絲或琳玲帶來艾西爾很快就開航的消息,但由於她是那麼渴望有伴,所以當她發現那是珍妮和瑪佳時,她一點也沒失望。她們正從伊林駕著的馬車上跳下。
一陣熱烈招呼後,斐娜請他們入內,慶幸自己有很多食物可招待他們。伊林也帶來一瓶戈瑞賜給他的酒,他們一起為彼此的健康乾杯。然後伊林不顧斐娜反對,到外頭去替她劈柴,因為他雜在一群閑聊的女人中很不自在。起初珍妮和瑪佳畏於斐娜的新身分而疏遠,但當她們多喝幾口酒覺得斐娜很真誠時,她們的不安就消失了。
話閘一打開就沒完沒了的,談及戈瑞的狂飲和暴怒,還有他曾越過峽灣回來後更變本加厲;也談到布格辛族和哈雷族的不睦。當談到挪威的習俗時,伊林也加入了。他們說這里剛出生的嬰兒若體質衰弱就會被舍棄處死,只有強壯的嬰兒才會被其父親接受。因為挪威是個天寒地凍的地方,若非有強壯體魄是難以長存的。
斐娜招待他們用餐時,雙手是顫抖的。她曾那麼高興看到他們,但現在她只願他們沒來過。他們所說殺死嬰兒的話題使她非常難過,胃翻騰得食不下咽。
其他人卻一點也不為那話題所影響。伊林沉思般地盯著斐娜看,她想避開他的眼光而離開餐桌去清理。過會兒,她仍發現他正盯著她,於是受不了了。
「你為何那樣看我?」她質問道。
「你懷孕了嗎,女孩?」
斐娜根本連自己都不承認,她若如此才該死吶。
「不,我沒有!」
「我也想這麼問的,斐娜。你似乎胖不少。」瑪佳說。
「我說沒有!」斐娜叫著,下意識地用手遮月復部。「我告訴你我沒懷孕!」
所有恐怖的可能性在她腦中轉著。戈瑞因恨而拒認她的嬰兒;像蒂拉一樣被迫留在這里。這不會發生的!春天來了,她就快回家,非常快了。
他們在她發脾氣之後就走了,心中並不相信她的否認。
☆☆☆
斐娜一夜難眠,滿腦子都是恐怖的幻想。到了早上,她已達成極度不安的情況,因失眠而憔悴。她終於接受事實——她懷孕了。
「小孩,小孩,」她懊惱地說︰「我們可以一起玩游戲、捉迷藏了。天!我不要做媽媽!我不知怎麼做!」
她整夜都是這樣哭叫著。艾西爾必須快點出航,在沒人看出她的情況之前。她必須遠離這鬼地方,在她族人中生她的孩子,如此她就不必擔心嬰兒的生命。
斐娜準備要出門,當她打開門時,她覺得異教神在與她作對,土地上蓋滿一層新降的白雪。都已春末,它怎麼能下雪?她不講理地想著。
她一時驚慌,騎上馬直奔艾西爾家。她找到愛絲和蒂拉在一起,她們正縫著小嬰兒服。蒂拉知道若她孩子不夠健壯時會有何命運嗎?愛絲知道嗎?斐娜盯著那小衣服,一時忘掉為何而來。
「你臉好紅,斐娜。」愛絲停下工作說。
「想必是火光的緣故,夫人,我很好。」斐娜心有鬼。
「但願我們都是。」
「夫人?」
「哦,我丈夫病了。不嚴重卻起不了床。」
「他多快能好得出航呢?」斐娜焦急地問。
「不會太快的,斐娜,但也不會太久。船一直都在重新磨亮,直到這場突來的風雪才停工。如今人手得等到天亮再暖時才能繼續。到時我丈夫也該好了。」
「但到底多久?」
「我想是夏初,那時正是出航的好時機。」
「夏天!我不能等那麼久,夫人!」斐娜不知不覺地提高聲音了。
「怎麼啦!斐娜?」蒂拉問道︰「知道你不會這麼快走,我很高興吶。我生的時候,你會在這里陪我。」
母性真是改變了蒂拉,她不再口舌尖刻,滿心仇恨,至少她真的很快樂。
「看來我只有留下別無選擇了,不過留下來看你生產的確是件樂事,蒂拉。時候到時你叫我,我會盡所能幫助你的。」我會注意你孩子的安全,她沉默地自言著,然後跟她們道別。
當斐娜出門準備走時,她看到戈瑞的眼光,卻因那冰冷而打顫了。她轉身走回大廳時,想躲、想逃,逃得遠離那比拳揍更傷她的神情。但文瑞的聲音再次阻住她,那輕柔的口氣折磨著她。
「讓我扶你下馬,吾愛。」
斐娜心碎了。他說她的語言,不是他的,為了讓她听懂每個宇。他故意以莫娜來刺激她。他怎能原諒她而不原諒我呢?她內心哭叫著。
「你說什麼?戈瑞?」
「讓我扶你下馬,莫娜。」他以自己的語言答道。
「我就知道你會來,」莫娜頗有自信地說︰「當我知道你拋棄那居爾特女人時,我就知道你又會是我的。」
「真的嗎?」
斐娜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跑過大廳,沒理愛絲和蒂拉的呼叫地奔出後門。她淚流滿面地一直跑到馬棚去。
當戈瑞看到斐娜走了時,他很快地放開莫娜的手。他狠狠地盯著她剛站的地方,有如她還在,想要去模觸她,卻很清楚他若靠那麼近,他會殺了她。
「哎,扶我下馬呀!吾愛。」
瓣瑞轉身怒瞪著莫娜。「我想做的是殺了你!」
「你——你怎麼搞的?」
「絕不要再從路上跟蹤我,莫娜!如果你還要命的話,就不要再靠近我!」
「但——但我以為你原諒我了!」她哭叫著,「你對我笑,你沒向我吼,直到她——」莫娜倒抽著氣。「難道你是做給她看的?」
「小心點,莫娜,」他冷斥著,「我受不了你!」
「戈瑞,求你。你必須原諒我的過去。我們曾共享一份愛,你忘了嗎?」
「不,我記得你愛的誓言。」他聲音低沉,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然而你卻一見有錢人就變心了。」
「我改了,戈瑞,財富對我不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