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那不是嘲弄,但他顯然以為它是。他伸手一帶,將她拉了過去。她還來不及弄明白他是想做什麼,她的人已在他的懷中,她的嘴也已被俘虜。
吃驚變成驚喜。她居然使他食言了。
她沒有注意到他的吻是技巧的、算計的,是要她融化,要她摟他、回吻他。而這些她全做了,她甚至沒有想要反抗。稍後她或許會責怪自己為何如此沒有骨氣,人家才一踫她,她就忘了她對他的憎恨、惱怒。可是她現在只想回吻他。
一直到他的吻變成是在細咬、細啄她的唇、她的耳垂、她的頸項,她才明白過來他所做的事,僅是如此,不會有更進一步。
她可以感覺到一股失望的情緒在擴散,在幫助她恢復理智。現在她能叫罵、能捶打、能推拒了,可是她決定什麼都不做,她要看他接下來打算做什麼。何況,他那細碎的啃咬,令她覺得十分舒服、閑散,令她覺得她慵懶得什麼都不想做,只想這麼偎著他,任他為所欲為。
而後,他終于抬起頭,並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無法回避他的目光。他的眼楮恢復成雪利金,不過是混濁的雪利金色。她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顏色,也沒有看過他現在在看她的這種眼神。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那麼看著、凝視著。
她淺淺一笑。她的笑容是狡獪的。「你的保證呢?」
「我只是一點點生氣而已。」
她冷哼。「去騙鬼吧。他們說不定會相信。」
迪凡笑了。「那讓我重說。我是處于完全的自制。」
「你想吻我?」
笑容不見了。「你為什麼這麼驚訝?」
「你賭咒說你——」
「這是兩碼事。」
兩碼事?她被弄糊涂了。「迪凡,你發誓說你決不會再做的到底是什麼事?」
他的臉沈了下去。「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那就刷新我的記憶。」
「我說我決不會再拿你作我的‘出氣筒’。」
她的心飛揚了起來,之後又沈了下去。「那你要拿誰作你的‘出氣筒’?」
「我想我得另外想辦法了。」
「麗茜?」她真想咬掉舌頭,尤其是他笑了起來之時。他的心情顯然突然轉好了。她的卻恰恰相反。
「你不會是在吃麗茜的醋吧?」
「一點都沒有。對了,她人呢?」這一次她更想殺了自己算了。
「在回卡底尼亞的途中吧。她一大早就出發了。」
「我還以為她會跟我們一起走。」
他瞪了她片刻,而後眉峰聚起,摟著她的雙臂也收緊。「你希望她跟我們一道走?為什麼?好讓我在想吻你時可以免得被我吻?」
丹雅愈加有如墜入霧中。「你怎會有這個想法?」
「不是你告訴她的嗎?」
「我才沒有說這種話!事實上那比較像她對我說的話!她說我務必感謝上蒼有她這麼一個人存在,因為我不可能會喜歡跟你行夫妻之禮,而她呢,她會確使你不會那麼做。她居然,居然敢認定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丹雅氣得眼前直發紅。「那女人還說了我什麼壞話?」
迪凡沒有回答。他不知道他該相信的話。丹雅說話有時總讓他有種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講真的,或僅是一時的氣話。但麗茜便不同,她不曾騙過他。而且麗茜所說的全是他自知的。
事實上那也就是為什麼他會在解開麗茜攀附在他身上的身軀,命令她回房去收拾行李,天一亮就離開之後,他又喝下更多的酒的原因。而他當時的口吻和態度,都不是很好。現在他清醒了,他很後悔對她那麼凶。也由于他現在是清醒的,他了解到昨晚他對丹雅說她尖叫時麗茜是跟他在一起——事實上那時候麗茜已回房有三十分鐘之久——完全是出于氣憤的報復心理。他要她也嘗嘗痛苦的滋味。但是丹雅並不覺得痛苦,她只覺得生氣,氣她在生命攸關的時候他則正在享樂。
必于丹雅指控要殺她的人是麗茜的這件事,他還是無法接受。麗茜或許心胸狹小,也或許個性卑劣,但絕沒有膽子干殺人這種勾當。
下面的這句話,耗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問出口,「如果你不要她在我的身邊打轉,那麼你是準備接受全部的我了,包括我臉上的疤?」
丹雅不曉得這句問話有多要緊,也不曉得如果她僅是照實說,說句是︰「是。」事情將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和枝節,可是她的倔脾氣偏偏在此時又犯了。
「又提你臉上的疤。你跟麗茜真是天生一對,兩個都那麼在意那幾個疤。」
在迪凡的耳中,他只听見她回避了他的問題。而他當即認定他已得到他所要的答案。他猛然將她推坐回他的對面。
「你或許不喜歡我踫你,但你最好學著習慣。不過你我心里都有數,一旦你被吻時你便再也不在乎是誰在模你、吻你,不是嗎?」
「那我可不清楚。」丹雅回吼。
第十一章
「你介意吻我嗎?」
瓦西里整整六英尺高的個子完全拉直。「你說什麼?」
丹雅羞紅了臉,但她不準備放棄。他們已經恰恰抵達卡底尼亞。他們告訴她再過三、四天便抵達。
這一路上,從離開了但澤,迪凡又像在船上時一樣,處處避著她。他不再同她乘一輛馬車;他叫舍基或是拉嘉陪她,他自己則和瓦西里騎馬,而且是騎在隊伍的最前面,跟侍衛一起。現在她很難見到他,即使在村莊或是向莊園借宿,他也不曾再搭理她。有一次他們在野外札營,而她連他在什麼地方睡覺都不曉得。
自離開但澤之後,他們就像離開了文明世界。放眼所及除了山,就是荒涼的原野,偶爾出現的農家、村舍成了這片大地唯一的點綴。此外,不時的,丹雅會看到一、兩座矗立的城堡。
這一路的天氣不是很好。不是烏雲密布,就是濃霧遮天,有時候霧濃得僅見只尺。到目前為止,還未有一天是晴天。事實上,昨天還飄起雪花。如果迪凡的陰陽怪氣沒有使她郁悶寡歡,那這種綿綿愁雨的日子也會教她悶出病來。
此刻,她盯著瓦西里的眼楮,又把她的話重復了一遍。「我問你介不介意吻我。」
「坦白說,介意。」瓦西里憤慨的說。而後他看了看這個他們在一小時前停下來要扎營過夜的地方。
丹雅一猜便知道他是在找迪凡。「他不在。他跟舍基到離此有一、兩哩路的村子去了。至少拉嘉是那麼告訴我的。」
瓦西里的眼楮回到她的臉上。「如果他真的不在附近,那你何以會提出如此荒謬的請求?你想要他吃醋,不是嗎?」
「說得好像他真的會似的。」丹雅冷哼。「你想錯了,我是為我自己。迪凡說無論誰吻我,他們都會從我這里得到相同的反應。我想知道是不是如此?」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
「我不認為迪凡在講那句話是真心的。他最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他心情不好時——」
「他這句話是在我們離開但澤的當天說的。」
「你不可以隨意叫男人吻你,公主。」瓦西里的口吻是訓斥的。
「如果這件事不是很重要,我才不會做這種事。也就是因為它很重要,我才找你,而不是找別人,如此才不會落入他人之口和耳。你到底要不要做?」
「不要。」
「為什麼?」
「因為迪凡發現後會宰了我。」
「我才不會這樣做。」
「我可不願賭運氣。」
丹雅相當驚奇。她原以為他會幫這個忙。「那就算了。我去找別人好了。」她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