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完全肇始于一個無法相信他的兒子會是殺人凶手的父親的盲愛。」丹雅搖頭喟嘆。「要不然就是尤理一定在愛他的人的面前,把他的本性藏匿得太好。」
「親人之間本來就是如此。」
「是嗎?」她低語。「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嘗過有親人疼的滋味。」她的眼前興起一片水霧。
迪凡的手伸向她,但還沒有踫著她便已又收了回去。
馬車在這時停了下來,但丹雅沒有注意到;她忙著別過頭用手絹拭眼角。
「這是什麼地方?」
「我在但澤近郊的一所房子。我們將在這里過夜。」他的手又伸了過去,不過這一次是要扶她下馬車。
「你的房子,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
「它只是租來的。我是在春天路過時租下來的。」
丹雅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把它租下來?租了這麼多個月,只為了你今天的回來要在這里過一夜?老天,迪凡,真該有人教教你用錢的方法。」
迪凡大笑。「這房子的租金很便宜,丹雅。」
她轉過身注視那幢兩層樓華廈。「想必是!」
「再說那些留在這里的隨行人員,需要一個住處。」
「唔,這倒言之有理,尤其是在這里離你們卡底尼亞有兩、三個星期的路程,而你這一去——去了多久,有七、八個月?」
他對她皺皺眉,握著她的手肘,帶著她往大門走。「租金微不足道。再者,我那些隨從、內侍想要留下來等我。我看不出——」
大門倏地自內打開,一名曲線相當妖嬈的紅發女郎奔了出來,直撲入迪凡的懷中,擁著他熱吻起來。
第九章
丹雅的眼前充滿紅霧,而那並不僅是由于那頭紅發的關系。
不過她必須承認迪凡並沒有回吻那個女人,事實上他在推拒著,然而那女人像八爪章魚般攀著他不放。只是她更敢確定如果不是她在場,也知道不是迪凡顯然仍記得她的存在,他的反應一定會有所不同。這可以從他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才把那女人的手臂從他的脖子拔下來得到證實。他若真想拉下那兩條手臂,推開那副凹凸有致的豐滿身體,根本連半秒都不需要即可擺月兌。
「你真是太壞了,迪凡。你怎麼可以一去就去那麼久,害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我們好擔心你。你父王甚至派了一個人來這里,那個人都快成了這里的肉中刺了,不過我想你父王一定也跟這里所有的人一樣,為你的遲遲未歸而不安,而心焦。我看那個人一從你這兒得到音訊後,一定會兼程趕回去向你父王報告,好讓你父王可以多省卻數日的掛念。」
「這麼說我父王仍安然無恙了?」
「我還沒有听說有相反的消息。」那女人粲然一笑,並又要往迪凡的身上攀。
丹雅僵硬了起來,她的手甚至已探向大腿。在那兒,她藏了一把小餐刀。那是從船上拿的。她本來可以藏在靴子里,但沙夏把她的靴子扔掉了。而雖然她有一個至四個男人在隨時保護她,她還是較習慣靠自己。
如果她能把那只小刀架在那女人的脖子上,那一定很有意思。不過那麼一來,迪凡一定不會喜歡她露骨的嫉妒行為。雖然她從未嘗過嫉妒的滋味,但當她看到那女人親吻迪凡時她突然很想挖掉那女人的眼珠,很想拔光她所有的頭發的那種感受,一定就是叫做嫉妒的東西。
但她要怎樣告訴迪凡?如果她告訴了他,他一定會像相信她是處女一樣的相信她,易言之,會是半點也不相信。她當然可以告訴他真相,亦即自從她接受他們即將會有個婚禮後,她已習慣將他視為她所有,如果她將擁有他,她要整個的,絕不要半個的。
但是如果她那樣告訴他,只會使自己沒面子,因為他並沒有同樣的感受。他不否認他要她,但他同時也承認他憎惡那個事實,而且他的‘要’只是一時。他甚至毫不諱言他並不想娶她,他是基于榮譽和責任才不得不娶她。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更是他痛恨她的原因。
瓦西里說過迪凡有個情婦,但她沒有想到她會有跟那個人面對面的一天。她更沒有想到過迪凡會有繼續留著他的情婦的可能。
幸好迪凡很識相的阻止了那女人的又要親熱,否則丹雅不曉得她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她看著迪凡技巧地把那個女人扳轉向她,使她看到他們並不是置身在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
當丹雅接觸到那雙藍眸,她立刻看出那女人並非不曉得她的存在。非常明顯,迪凡的情婦是在給她下馬威。再當她看到迪凡一臉的春風,丹雅氣得血液逆流;他居然有那麼高興見到他的情婦!丹雅一點也沒有想到迪凡開心是因為他听見他的父親仍活著。
「塔堤安娜公主,這位是麗茜夫人。麗茜搶在其他人之前見你,是因為她希望我加冕為王後之時能收她作你的貼身女官。」
除非我死!丹雅想著。但她沒有說出來。她寧可死,也不讓這兩個人知道她此刻的感受。她以點頭表示听見迪凡的話。
既然迪凡已為她們作介紹,那女人只得向丹雅行曲膝禮,畢竟丹雅貴為公主。但即使如此,丹雅心里卻一點也不痛快。
「請恕臣女眼拙,未能看到公主殿下站在這兒,請公主殿下恕罪。」
撒謊鬼。那女人不是早從屋內瞧見,並演出這樣的一幕戲,丹雅願意吃下她的新鞋子。不過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如果開了口,她沒把握是否能掩飾住她心中的怒氣。她把眼楮移往迪凡,並揚揚眉,用動作表達出她心中的懷疑。
他收到訊息了,至少她相信她的意思被子了解了,因為他的手離開了那女人的腰,並皺著眉看著那個女人。也許他終于領悟她甜美的麗茜剛才的那一吻是當著他的未婚妻的面。
那天晚上的晚餐,簡直是對脾氣的一大考驗,起碼迪凡是如此。他一直無法找到能跟麗茜獨處的機會,而當他有時,他卻不確定該怎麼對她說。她是他有過的情婦中,最善解人意的一個,他實在不怎麼願意失去她。不過,此時他一點也不要她。
當然,這種情形一等他由于丹雅產生的自我折磨結束後自會改觀。可是麗茜並不是一個會甘于坐在一旁等結果的人。要他對她提出這種請求,是不公平的,無論就情、就義、就理。畢竟他在去美國之前曾向她作過承諾,說他固然不得不娶那位流亡的公主,但他們的婚姻會只有名無實。
今天下午當麗茜帶丹雅上樓休息時,他發現他幾乎把樓下的地板走凹。她們一個動不動就亮刀子——謝謝天,幸好她已不再佩帶它們——另一個則擅于保護她的東西,而麗茜仍認為他是屬于她。天曉得這兩個女人在一起時會發生什麼事。
無論有沒有事發生,她們沒有一人願讓他知道。而那不但令他惱怒,更令他擔心。甚至他父王的那名信差也沒有出現——他原以為那人一定會立即觀見他,他甚至已寫好一封書信,準備讓那人帶回去呈給他父王。但那名信差卻在他抵達後不久,不僅沒有觀見他,也沒有觀見丹雅,便已急忙趕回卡底尼亞覆命。真是個糊涂鬼!一旦他父王問起細節,他要如何回答?他父王固然憂慮他的兒子,但也一定急欲知道公主的事呀。
相到這里,迪凡更加煩惱。他從來沒有對他父王說謊過。但如果他實情實稟,讓他父王知道丹雅這些年是怎麼過,並淪落到何種地步,他父王一定會受不了,一定會自責事實上,他便無法不責怪他的父王將丹雅只交給一個人照顧。如果當初是交給兩個人共同照顧,那麼,丹雅便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