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個女人曾是我大哥的情婦,那又如何?」丹雅強忍住怒氣。「那個嘉洛士為何認為他兒子是無辜的?」
「因為他不相信他兒子會當著別人的面殺死她。他認為是別人嫁的禍,而他心目中的人選即是你大皇兄。他認為你大皇兄懷恨尤理的奪愛,當你大皇兄找那女人攤牌,那女人卻不肯回到他身邊,他在一怒之下遂殺死了她,並把罪名抹在尤理的頭上。嘉洛士甚至認為他兒子的沒有判放逐,卻判了個死刑,完全是因為你父王的私心,想包庇自己人的兒子。」
「那個尤理有可能是清白的嗎?」
「他是罪證確鑒。目擊證人中,有一人是主教,另一人則是尤理自己的僕人。至于你大皇兄,他那一天的行蹤一清二楚,根本沒有到過慘案的現場。」
「後來呢?」
「嘉洛士把你大皇兄殺死了。」
「他是怎麼死的。」
「他怎麼殺死你大皇兄並不重要。讓我們就說——」
「我大哥是怎麼死的?」
他瞪著她瞪了許久,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她幾乎收回她的問題。但她已經知道事情的結局,細節並不能使它更糟,不是嗎?她的家人全死光了,但這個悲劇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悲劇。她難過,但不悲傷。畢竟她對他們一無所知,和他們也沒有感情,沒有記憶。
「如果你的不肯講是為了不想讓我傷心、難過,那請你不用顧忌。在血統上,他們或許是我的親友,但二十年來,我既沒有看過他們,也沒有跟他們相處過,就感情而言,疏遠得很。而就你截至目前告訴我的,我覺得兩家都值得同情,尤理.史泰洛福除外。」
「那姑且讓我試試看能否改正過來,公主,你一點罪過都沒有的大皇兄一天夜里被人綁架,帶至整個史泰洛福家的面前受審。他們一致判他死刑。他們把他綁在他們的院子,然後每個人各給他一槍,連嘉洛士八歲大的孫子也不例外。他們把被射成蜂窩狀的尸體扔在王宮的門前,並在尸身上留下血淋淋的‘血債血還’幾個字。這件事本來死無對證,但是無巧不巧,嘉洛士的一個兒媳婦在一個宴會上喝多了酒,說溜了嘴。」
「我希望嘉洛士有遭到報應!」
迪凡揚了揚眉,眼楮望著終于恢復一些血色的臉。「不同情那家子了?」
「不了。」
「他遭到報應了——經過審判後,他被處以絞刑。行刑後的翌日,里歐唯一的弟弟,弟妹,以及他們的兩個孩子被發現死在家中,全部被割斷了喉嚨。這一次留書寫的是︰所有的買納西克都得償命。」
「他們如何得知那是史泰洛福家的人下的手?」
「現場有兩名史泰洛福的人的尸體。總之他們已將它擴展成一個針對國王的血仇,而史泰洛福家人丁並不單薄。除了嘉洛士的兩個弟弟、三個佷子外,他本身還有一個兒子、五個孫子。嘉洛士在被絞死之前,曾大聲呼吁他的後人一定得替他報仇。至此,它演變成一樁叛國的案子,因為史泰洛福家明擺著連國王的命也要。國王下旨緝拿,年長的五人在拒捕中喪命,至于嘉洛士的的那幾個孫子,以及另一名佷子,由于都在十八歲以下,皆被處以放逐。」
「女眷呢?」
「嘉洛士兩個媳婦,一個女兒。她們也被驅逐出境。因為她們三人之中有一人涉嫌趁你姊姊在洗澡之際淹死她。」
「我有姊姊?」
「排行老二,行年十四。史泰洛福雖被驅逐,但慘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伊恩.史泰洛福,嘉洛士的長孫,企圖殺害你堂叔——他是你叔公的獨生子,你叔公那時已不在人世——被當場擒住。」
「為什麼要殺他?」
「他姓買納西克。」
「他死里逃生了?」
「沒有。一個月後他們又試了一次,這一次是嘉洛士的女兒,她成功了,但她同時也被子逮到了。幾星期後,你的二皇兄和三皇兄雙雙被槍殺。這個打擊使你的母後抵擋不住,因而早產。你生出來的時候非常瘦小,但十分健康,可是你母後則再也沒有恢復過來。你生下來的當天,你父王便立即替你訂下親事。一般的說法是你父王相信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三個月後,你母後死于一場普通的人可輕易痊愈的疾病。」
「那我父王呢?」
「他在用膳時被刺殺身亡。那名刺客很在耐心的循次漸進,一直到他上了御桌伺候才從你父王的背後下手。他根本沒有希望逃走,他本人也知道這點。一就捕後他便招出他患上一種絕癥,也不諱言的表示他之所以行刺是為了錢,因為那是他唯一可以安家的方法。」
「他有沒有招出是史泰洛福家的何人收買他行刺我父王?」
「有,是嘉洛士的兩個兒媳婦及最小的孫子伊旺。他們每個人都提供給那名刺客相當的錢財。行刺的得逞,在他們而言,是一大勝利,因為僅剩的那名買納西克如果在卡底尼亞待下去,不到一年準也會沒命。于是買納西克王朝結束,執政的人換由巴倫尼家。」
「我就在那個時候被送走?」
「不是立即,是在你生命遭到威脅之後,我父王才命杜敏洛娃女男爵悄悄把你帶往美國。並且懸賞緝拿史泰洛福家的余孽。」
「連小孩子在內?」
「那幫余孽可沒有對小孩子便產生慈悲心。你的三皇兄死時只有六歲,你的保姆替你挨槍時,你只有五個月大。那已成了家族血仇,除非被斬了草除了根,否則這種謀殺絕不會停歇。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不敢去尋訪你的原因,也是我父王為何會吩咐若非緊急大事,否則絕不能和他聯絡的原因——他們會循線追殺你,直到殺死你他們才會罷休。我們必得將余孽一一除去,徹徹底底的清除,才能接你回國,然而緝捕的過程是艱辛的,僅是捉拿一人便花了好幾年的工夫,因為他們個個都非常狡猾,你一失了蹤,他們也是一個個像自地表消失一樣。他們只有一人沒有拒捕,被帶回國內正法,其余的幾個都頑抗到底,他們的最後還是差一點就讓他溜掉。據報,他們是在一港口圍劫他。伊旺一發覺苗頭不對,立刻逃回船上,並把船駛出海。他的船由于水手的人數不夠,在遇到暴風雨後,在黑暗沈沒。桑德的人一直咬在他的後面,船沈時,他們有救援,不過生還者中,不包括伊旺。」
「你確定他已是最後一個?」
「當史泰洛福家把他們復仇的劍指向你父王之時,他們已不再只是一般的謀殺,而是成了卡底尼亞的公敵。你父王駕崩後,我父王登基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成立二十人的緝拿小組專司緝拿這班叛孽。這些人全是精英,他們或許耗費了二十年才完成所交付給他們的工作,但他們絕不會犯錯。」
「可是事隔那麼多年,當年的小孩子已長大成人。誰能確定他就是史泰洛福家的一員無誤?」
迪凡一笑。「問得好,小丹雅。」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用了怎樣的昵稱,也似乎沒有注意到丹雅臉上的紅暈。「史泰洛福家除了非常‘團結’外,他們還有一項特點,那就是他們家的人都長得十分相像,有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至少他們家的男人如此。他們一個個長得極像嘉洛士,有著黝黑的皮膚,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珠。而緝捕小組中,有五人對史泰福家的人了若指掌,當他們找到目標時,是確確實實的找到,絕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