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迪凡探手入口袋。還要賭?這個人一點都不知道何時該罷手?但她已經知道他有這個毛病,不是嗎?然而。那是錢呀,難道他一點都不在乎?丹雅悄悄瞥了瓦西里一眼。瓦西里的表情沒有半點擔憂。他們真有那麼多錢可以供迪凡揮霍?果若如此,拉嘉他們為何想拉迪凡離開牌桌?對了,或者瓦西里沒有擔憂的表情,不是因為他不擔憂,而是因為他不知道要怎麼擔憂。畢竟他較擅長的表情是無聊和輕蔑。
迪凡左邊的人蓋牌。現在那個大塊頭攤牌了。三張五。在同時那個大塊頭的眼楮再次望向丹雅。
那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丹雅終于朝他嫣然一笑。那一笑非常的單純,既沒有羞答答的,也沒有惺惺作態的嬌媚。不過在酒館長大的她,已經見多了女人如何運用她們的身體放出訊息。她不確定她是否做對了,但顯然是,否則那個男人不會回她一笑。那一笑充滿瀟灑和愉快。
她不想做得太過火,于是她垂下眼瞼,卻看見迪凡手里的牌有三張國王。可是他卻蓋牌,無言的告訴大家他手里的牌比三張五小。丹雅迷糊了。她對撲克一竅不通,但她知道三張國王比三張五大。難道迪凡不曉得?
她幾乎月兌口而出。幸好她及時忍住。幫助他贏錢可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那個大塊頭笑咪咪的一面站起一面收起他贏的錢,他的眼楮依然停留在丹雅的身上。「對不起,諸位,我想歇一會兒。」
「你的手風正順。柯貝。你這時候歇手,聰明嗎?」
「我自己會不清楚?」柯貝大笑。「不過我只是要把我的好運暫時移向另一個通道罷了。」
抱怨的人隨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迪凡似乎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他的身後有人。
丹雅的全身緊繃,等著他的轉過頭來。
但是他沒有。他站起身,擋住柯貝。柯貝比迪凡高了半尺,也比迪凡壯了一半。
「你弄錯對象了,柯貝。她不是你可以踫的女人。」
丹雅倒抽了一口氣。原來他老早就知道她站在他的身後。但那個大塊頭並沒有退卻,他怎會呢?畢竟他的塊頭比迪凡大了那麼多。
「她可沒有說過,老兄。閃到一邊去。」
「瓦西里,」迪凡頭也不回的說,「把她帶回我的房間,我得說服我們這位柯貝先生他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
「你——」
柯貝只說了那麼多,下面便被拳頭擊在下巴的聲音取代。而丹雅也只看到那麼多,再接下來,她的人已被瓦西里拉到賭廳的外面塞給舍基,由舍基護送她回房,瓦西里則和拉嘉回到賭廳。
一回到房間,丹雅本想直接上床。但接著又想到即使她睡著,迪凡仍是會把她叫起來,跟她算帳。此外,如果他受傷了呢?那個柯貝長得那麼魁梧,迪凡一定不會是他的對手。她根本沒有要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只是要為難他一下,只是想扯平……
門被打開。丹雅立即轉身。
沒有甩門,迪凡和以往的每一晚一樣,只是輕輕關上,然後鎖上。他的臉上甚至沒有惱怒的神色。不過那是她稍後才注意到的事;她最先搜尋的是他是否有受傷。
「開心嗎?」他的語氣是平淡的。
「你受傷了?」
他聳肩,「只有幾個淤青。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在關心你,我只是在納悶你怎不告訴他我是你的太太。那麼一來不是省事很多。」
「我不想那麼做。」
「你不想那麼做?那你前次怎麼逢人就說我是你的逃妻?啊,我知道了,你這一次只想找人打架,對不?」
「我不是那個得被人用抬的抬回房的人。」
「你是說,」丹雅努力掩藏她的驚奇。「你打贏他?」
「當然。」
「哦,當然。我怎會沒想到?他只不過是座會走路的山而已。」
「他或許高大,但他的動作遲鈍。高大的人動作一向遲鈍。」
「你明明贏他,為什麼要讓他贏?」
迪凡攢眉。
「我看到你的牌有三張國王。」
他一笑。「我只是覺得讓國王替我贏有些欠公平。」
丹雅听不懂,也想不明白,更不明白他怎會沒有生她的氣。而他的沒有生氣令她生氣。「很高興你玩得這麼開心。不過這實在是想當然耳的事,不是嗎?賭博和打架向來是你們男人最愛的消遣。」她氣得甚至沒有注意到迪凡在悄悄走近她,而且已經近到伸手可及的範圍。她一直等到他摟住了她才發覺自己已困在他的懷中。
「你漏掉了一項,小奧麗。」他露齒一笑。「它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它的意思是美麗的少女。」
丹雅更加迷糊了。可能嗎?他又想要她了?
「如果你要男人,你只需說一聲即可,無需找陌生人。」他輕柔的說。
「我沒有!」
她的否認沒有惹惱他;他置若罔聞。「我可以清楚指出你是在哪一刻鼓勵他,丹雅,那完全寫在他的臉上。但我可以諒解你的行為,畢竟你已很久沒有……唔,很久沒有……所以你才會故意找碴。我希望你需要男人需要得很急切,急切到即使是我也可以。」
有好半晌丹雅一句話也說不出,她不知道她是該大叫還是該大笑。
「你很意外?」他小心翼翼的問。
「我看起來很意外?看來一定是。怎麼回事?是我的臉沾到什麼髒東西了嗎?所以我今晚又變得可以接受?」
他放開了她。「你明知道你今晚非常的美。」
但他並沒有真正看她一跟。瓦西里看了。今晚所有看到她的男人,都不止看一眼,可是這個男人連好好看她一眼都不肯。他的贊美平板得簡直像在談論天氣。
「你不要我,迪凡。」
他沒有糾正她。「一個晚上。……沒有情感,只有……快樂。」
那句沒有情感深深刺傷了丹雅。「如果一個晚上不夠呢?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拉嘉,再然後是舍基?」
她尖銳的話語終于刺穿他的甲冑,他不再是面無表情。「你忘了瓦西里。」
「我沒忘。無論我有多寂寞難耐,我還是不會要那只皇家孔雀。但你一定注意到我已不再受欲火的煎熬。嶼這方藥石十分的受用,迪凡。」
「同情?」
「別假裝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總之,你可以放心。如果我又發現我需要男人,我知道到哪兒找。」她轉身走向床鋪。
從她的背後,甩門聲響起。
非常好,他生氣了——但還不夠生氣,顯然。
第七章
丹雅走到甲板一眼便看見碼頭上的沙夏,在他的身邊有一部相當大的馬車。如果不是他很有找人的本事,就是他們之中有人——很可能是瓦西里,因為放眼所及皆不見他的人影——找到他。
而不管是何者,沙夏似乎不怎麼氣憤他們讓他獨自一人抵達紐奧爾良,再不然就是沙夏準備在私底下才向迪凡抱怨。
迪凡很可能仍在氣她,因為護送她下船的人是拉嘉和舍基。她才不在乎他是不是仍在生她的氣。她早已算好,如果他沒有,那她的恢復原來的裝束也一定會使他氣憤。
但是她現在後悔了。她想到到了客棧,她這身打扮以及蓬頭散發,只會為自己招來輕視、厭惡的目光。她當下決定至少把頭發扎起來。
然而她還沒有動手,馬車已停了下來。丹雅往車窗外一看,看見他們停在一條大船旁邊,而瓦西里站在跳板的另一端。
她才走上船,瓦西里便拉起她的一綹頭發,嘴里嘖嘖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