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杜比先生。」那個有雙惡魔的眼楮,長相十分嚇人的男子開口道。「你忘了提那個孩子。」
這個人是四個人之中,最令他心驚肉跳的一個。他們一個個的神情都十分嚴肅,但這一個特別嚴肅、特別冷峻,而且那雙眼楮仿佛能看穿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麼多年後,突然冒出這樣的人來?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伯特的腦子千回百轉,但他的聲音是平靜得幾近漫不經心。「我沒忘記那個孩子。只是事情實在太悲涼了。那個孩子也感染了熱病,雖然我們竭力的挽救,但一切終歸枉然。」
「你是說那個孩子死了?」同樣的話從不同的方向朝伯特射了過來。
伯特不確定他的激動到底是由于他把故事說得太好,抑或是在責問他,要他給他們一個確切的答覆。但他的手心又開始濕涔涔。清清喉嚨,他偷偷把汗水擦在毯子上。「你們對這個孩子為什麼如此感興趣?以你們的年齡作那孩子的父親未免太年少了些,不是嗎?」
「在路邊只有一個坑,是那個女人的。只用石頭胡亂堆了事。」
听到聲音,伯特才注意到那個他們之中長得最英俊的男人。可能是因為他的長相使他看起來不像其他幾個那麼具危險性,他才會忘了那人的存在。伯特心想。他實在不該忽略那人,他該記得「會咬人的狗不會叫」,這句諺語。
「要不然還能如何?扔進河里,讓她作水流死?」
「坑只有一個,杜比先生。」那個藍眼楮的說。
「那孩子不是在同一天死的。我們埋了那女人後便繼續趕路了。」
接下來的問題,他們輪流擲出,而且又快又凌厲,連讓他思索的時間都沒有。
「是在幾天後?」
「數天。」
「數天是多少天?」
「媽的,兩天!」
「什麼時辰?」
「我他XX的怎還會記得?」
「他是什麼時辰去世的,杜比先生?」
「他?什麼他?是個女的。」
「你說她She’sagirl是is還是was?」
「Was!Was!Was!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窮問什麼勁?孩子是男是女,什麼時候死的與你們到底有什麼相干?橫豎那孩子都已經死了!」
「我們要證據,杜比先生。」
「既然你說你埋葬了那個孩子,你得告訴我們你們把她葬在什麼地方。」
伯特像遇到瘋子的眼神瞪著他們。好一會兒才說,「這個我恐怕無能為力,因為我已臥床年余——」
「我們自然會雇車給你坐,還會付錢給你,以酬謝你的辛苦。」
「沒有用的。那麼一個小不點,我挖的墓穴又不深,推在她身上的石塊很容易松動。再加上沒有墓碑,沒有標志,而且時隔二十年,我——」
「你不用再解釋下去。」一直未再出過聲的惡魔眼開口道。「謝謝你,不叨擾了。」他們魚貫走出伯特的房間。
伯特向後一倒,癱瘓在床上。他還是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那幾個人又是何方神聖,但他知道他絕不要再經歷同樣的事。
在廊外,已走到樓梯口的迪凡停下腳步。「他在撒謊。」
「不錯。」拉嘉說。「但為什麼?」
「只有一個理由。」舍基道。
他們的思維是走同一路線,所以獲得的結論也一樣。
「想都別想!」瓦西里大叫。「老天,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是個妓女,而且長得那麼丑——」
「她的眼珠顏色符合。」已經笑不出來的拉嘉道。
「單是這個小鎮,眼珠是綠色的女人就不知凡幾。」瓦西里堅持。「此外,樓下的那只噴火獸,不可能只有二十幾。她起碼已經坐三望四。」
「操勞的人,外表比較容易蒼老。」舍基道。「此外,連她的名字丹雅——」
「夠了!」迪凡把手一舉。「我們都知道要如何證明。與其在這里說個沒停,不如下樓求證去。」
「要去你去,我不會幫你。我拒絕跟那只噴火獸打交道。」
「不需要你幫。」迪凡僵硬的說。「讓一名妓女撩起她的裙子的錢,我尚且有。」
瓦西里立刻滿面紅霞。
「何不由我去問她的身上是否有任何特殊的胎記?」拉嘉連忙道。「要是她能說出那個該死的暗記,那無論是她或是我們都可以免除尷尬。」
「要她回答那樣一個私人的問題,她一定會問我們為何如此問,而一旦我們告訴了她,」舍基道,「為了躍上枝頭,她一定會替自己刻上那個半月暗記。」
「舍基,我們可以不告訴她,而要她告訴我們——」
「你們還在嗎?」他們在談論的那個人出現在樓梯的下端,她的手里端著放了食物的托盤。「喏,門在那兒,請你們自便。杜比在等著他的早餐。」
「那就請拿上去吧。」迪凡走下樓梯。
丹雅一直等到他們全都下了樓,而後頭也不回的走上樓。
第二章
「當她問起,他告訴她我們的事與她無關,還叫她離我們遠點,如果我們再來的話。」拉嘉從樓上躡手躡腳的回到樓下。
「還有呢?」
「沒有再與我們有關的了。他一直在抱怨,抱怨早餐為何這麼遲才送去,是不是想餓死他好早點得到他的遺產……看樣子這個地方真的是她在打理。」
「這足以解釋他為何不肯吐露。」舍基道。
「只是也許。你忘了他並不清楚我們來的目的究竟是打探大人還是小孩,又,如果找到的話,是作什麼打算。她會在上面耽擱很久嗎,拉嘉?」迪凡問道。
「恐怕不會。換作我是她,我連一秒鐘也不會多待。」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他們听見房門被帶上,以及衣裙拂地板的聲音。
不片刻,她已進入他們的視界,但她卻是一直到走完樓梯抬起了頭才驀然發現他們仍在屋內。她馬上拔出匕首。
迪凡笑了一聲,讓她明白那麼一只小刀對付不了四個受過良好訓練的男人。他無意奪走她覺得能保障她的安全的東西,不過看到一個女人用那樣的態度對他們,是件挺新鮮的事。
「找不到門?」丹雅盯著迪凡。
「我們有事要和你談。」
「你這個人的記性未免太差。你一進門時,說的是你們要找的人是杜比,而你們已經跟他談過了。」
「但我們從他那兒獲得的未盡滿意。」
丹雅揚揚眉。「希望你沒有認為我一定會在意你們的滿不滿意。」
拉嘉縱聲大笑。瓦西里發出一個厭惡的聲音,嘴巴抿成一直線。舍基面無表情。
迪凡皺眉。「我們有幾個問題——」
「我沒有時間——」
「我問你。」
「我說我沒有時——」
「夠了!我們為昨晚的事道歉,我們也為稍早的對你大聲說話道歉,但現在請你跟我們合作。」
丹雅瞪著那個有惡魔眼的男人。這算哪門子的道歉?這個人的道歉話是用吼的,簡直像在罵人,而另外的那幾個人則走來走去,仿佛他們跟他並不是一伙的。接著她發現她想錯了。他們走來走去只是障眼法,他們看似漫不經心的踱步,事實上一個個擋住了廳內的各個出口,至于她面前的這個人,則似有意若無意的半擋在樓梯口,像在防止她往樓上跑。
顯然除非她「合作」,否則她哪兒也別想去。
「如果你擔心的是時間問題,喏,這是鐘點費。」迪凡丟了一枚錢幣給她。
丹雅俐落的接住,又俐落的拋回去。「留著你的臭錢,要買我的‘合作’,很簡單,只需他向我道歉。」丹雅只是想挫挫那個美男子的驕氣,如果那人不肯,那她便可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