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用手臂摟住她的肩膀,盡可能柔和他說︰「別這樣。」
她看著他,那微笑令他好生受用。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引起的騷亂︰「你知道,我受不了哪怕是輕微的傷害,德夫林。」
她用最理智的語調講出這話,「我就是要毫無保留地用這種或者那種的方式予以反駁。艾奇遜女士毫無理由地低毀你的形像,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我既然知道她在我面前說了你的壞話……
你知道我的脾氣。那麼,請別告訴我應該怎麼做。」
德夫林感到某種最為荒唐的沖動,極想爽聲大笑。妙啊妙,她似乎只在與他講話,完全是為他著想,她好似完全忘了一切,沒有意識到大廳內每一雙耳朵都在貪婪地傾听。然而他對她的了解何止這些。她故意當眾發出警告,事情早該如此了。他毫不懷疑這是故意的。他甚至想知道今晚還能有誰敢羞辱她。他極為清楚地看清了結果,並用自己的方法予以處理。他看到她造成的戲劇性場面時,抑制不住從嘴角上流露出微笑。這幾乎算不上有損他人,盡避他認為那是可能的。當然,事情還沒完。
「我認為你已經得出了結論,親愛的。」
「並不完全,」她回答說,語氣中充滿了憤怒。這就等于是告誡他,這出戲還沒唱完,她無論如何還要表明態度。「你可以保持紳士風度,縱容她的詆毀行為。我則不行。」
听到這話,出現些率直的私語聲。但是沒有任何事能夠阻止她再次面對這位受辱的瑪麗安娜。梅根說︰「用他們的話說,事實最終將戰勝一切,你難道能這般寬容嗎?你不會介意談談我丈夫最終解除婚約的‘真正’理由吧,伯爵夫人?要麼還是打算離開。」
瑪麗安娜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已得到下台的機會,逃離這情調盡失的舞會。她沒有回答,順著梅根遞出的台階,連忙走了。帶著羞辱,以及說謊者的烙印,或許更多。
「你說完了嗎?」德夫林沖著梅根的背影問。
她轉過身,向德夫林投來媚驚四眾的微笑。「是的,我想是的。音樂怎麼啦。」
梅根一問到音樂,這成為恢復正常的信號,大廳內又開始了高聲的交談。德夫林只是瞟了一眼樂隊,要了一曲華爾茲。先是弱拍,隨後是正常的旋律,他帶著妻子步人舞池。
「我沒能告訴你,我多次想做你剛才做的事,或者達到那種效果。」當別的舞伴們開始從他們身旁旋轉而過時,他但承地表示︰「謝謝你。」
「樂意之至。」
「我毫不懷疑,」他綻顏笑了。「你知道,這將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
「所以,你喜歡搞得她狂怒嗎?」
「不,你要求我不要毀了她,所以我沒有那樣做。如果你沒有這樣要求,我會那麼干的。那時,便不僅僅是搞得她尷尬了。
德夫林,我希望你能意識到這點。」
「我的確意識到了,人人都意識到了。所以,如果有人談到你時說不出話來,請勿見怪,實際上,他們夢寐以求地想羞辱你,哪怕是一點點。」
「我還沒有注意到你遇到這種問題。」
「你是不會遇到這種事了,我認為我們已經建立起‘互利互惠’的關系。」
「我認為是你的膽識建立起來了。說到膽識,我總是缺乏的。」
「你做都做過了,還不敢說。」
她為此聳聳肩︰「那是脾氣,不是膽識。你知道,我早就有意告訴你一些事情,但是我又總是拖延不決。」
德夫林心里直犯哺咕。他想起上次,她拖了好久才告訴他某些事。他沉重他說︰「我不想听。」
「你不想……」她氣急敗壞他說,「好,我就要告訴你。我一直懷著孩子。」
這話自然引起他的注意︰「我想你說過,事情不可能發生第二次。」
「如果是那樣,我還沒主意呢。但是,這是我以前懷上的孩子。」
這可「真正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放慢了腳步,最後來到舞池邊。「那麼……你在撒謊?」
「是的,但是出于好意。」
「我想起了你的好意,梅根。」他冷冷地說,「你現在想告訴我的就是在你懷著我的孩子時,還想讓我取消婚約。事實上,你‘懷著我的孩子’卻想離開我。」
她听出這話中的憤怒,她退卻了,以求他們之間的緩和。
「就此而言,我現在並沒有這種目的。我所知道的,便是我要讓你痛苦。」
「你就沒有別的意思?不,別告訴我。你口中再講出一個字,說不定又要鬧出笑話來。我們可是有幸避免了一次。我真他媽的想爛醉一回。」
他離她而去。照她的脾氣,她不可能忍得下這口氣,她可以大聲講些什麼,將他叫回來。但是,她沒有那麼做。少數的人正關注地看著她,很可能想了解她那驚愣得發呆的原因。
哦,她顯然相當優秀地控制住了感情。她估計她本該首先告訴他,說她愛他,隨後再提到孩子的事。她不希望他听到孩子的事時,那般氣惱。
她走了出來,去找她父親與蒂法尼,她需要他們的支持,因為那天晚會還沒有結束。她仍舊要告訴德夫林,將她該講的話講完,不管他是否想听。但是,她得先讓他冷靜些。
然而,出了那事後,她再也沒有見著他。他甚至沒出來收尾,送客人離去。最少有一半賓客紛紛離去,他們中有些人住在本地,或者僅有兒小時路程,或者有些人渴望趕回倫敦。剩下的人可能要在第二天才從容道別,他們希望作為賓客留下來,多住些時辰。
在梅根可以抽身之時,已經接近拂曉了。她懷著僥幸的心情,希望德夫林早些時候也能像她一樣。所以,她在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前,先去檢查他的房間。有必要到他的居住區域去看看,因為他沒有開燈,門也敞開著,她看到一縷微弱的光線。物體在這種光線的作用下,反而顯得更暗,留下大片陰影。
她終于看清他躺在床上,一大團被子幾乎遮住了他整個腦袋。她坐在他身邊,拉下被子,看見他正倦曲著身子睡著,頭轉向一邊,手臂抱著枕頭。
他光著脊背。她有一種沖動,爬進他的被窩與他共眠,等到時間成熟時,再將應該講的話說與他听。這樣做或許會再度推遲時間,反正時間已經一推再推了。
她溫柔地搖著他的肩膀︰「德夫林?」他咕哦著。她搖得重了些︰「德夫林?」
他的頭往後靠,轉過來,從眼楮縫里見到了她。這時,他原來抱著的枕頭掉了下來︰「什麼?」
「你醒啦?」
「沒有。」
那話听起來有些像他平時的滑稽說法,所以她投入地說︰
「你並沒有給我機會,讓我告訴你我內心中最重要的話。我知道其它方面已經讓你很生氣,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是為了你才要說出這一切,你知道嗎。」
說到這里,她的情緒激動,話卡在喉嚨里講不出來。她的手好一陣都在撫模他的厚背,隨後再愛憐地將他前額的頭發抹到臉後。
難以置信,德夫林明顯不相信,但是他沒有打斷話頭。甚至在舞會上也是如此,盡避那晚他將舞會攪得亂成一團。他最終還是穿上正式的黑色禮服,輕快地出現在人前。
她更喜歡梳順他的頭發,某種程度上軟化了他殭硬的態度,最少在他開口講話之前是這樣的。
她終于可以講出話來了,這些話可以說是涌出來的︰「我愛你,安布羅斯•德夫林•聖•詹姆斯。」她屏住呼吸等待著,然而他一聲不吭,這就令她的聲音中滲雜著一些尖銳︰「你听到我說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