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靜地看了一眼這個長著稀稀拉拉胡子的傻大個,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你是說他是半個印第安人,錯了,他實際上有四分之三的科曼契人血統。有他那樣的名字嗎?"她的謊言居然使這個粗大的家伙緊張不安,對此考特尼感到驚奇。他眼楮從她身上移開,向四周的黑暗之中看去。正在那時,他們的一匹馬踩到一節細枝上,他驚了一跳。
"你還有點膽子,小姐,與一個混血種同床共枕。"約翰尼•雷德試圖用這種侮辱重新惹火她,果然起了作用。
考特尼眼里閃著怒火,"我只再說一遍!錢多斯不是我的——我的——情人!他是個殘忍的野人。但當我看見他打死吉姆•沃德,一個惡毒的罪犯時,嗯,我就知道他正是那個我需要的護送我去德克薩斯的人。""呸!老吉姆死了?"漢切特問道。
考特尼嘆了口氣。她不奇怪他們認識那個罪犯沃德。他們本身就是些罪犯。
"是的,錢多斯殺了他,"她答道,"他是個求賞者。那是不是他找你的原因?"她問戴爾。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非常鎮定,"我沒受到法律通緝,小姐。我犯的事我會確保不留下任何證據。"漢切特和約翰尼•雷德放聲大笑。考特尼在這一回合失了先,想重新奪回來。
"好了,我相信你殘酷、你卑鄙,諸如此類吧。看來你和錢多斯有很多共同點。他根本不是好東西。哎,你們知不知道他想嚇唬我,告訴我他割過多少張帶發的頭皮嗎?那數字我不告訴你們。我都不相信,你們干嘛要相信?他還告訴我說他同那個一心要復仇的薩坦塔一同出沒了好幾年。不過我問問你,他怎麼可能殺掉那十七個通緝犯來換賞金,如他所宣稱的那樣?他年紀沒那麼大。他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干下那麼多起殺人害命之事?不可能,我跟你講——我跟他也這麼講。""閉嘴,娘們。"戴爾厲聲說道,此時他發怒了。
"干嘛?你听見什麼了嗎?"考特尼故作天真地說道,"大概是錢多斯。他早該回來了。不過他不會上前來的,知道吧。他干嘛出來,這時他正好拿槍一一對準你們——""約翰尼•雷德,塞住她那張臭嘴!"戴爾狂叫道。
那孩子正伸手抓她時,一發子射了過來。子彈擊中他的左肩,把他從她身邊撞開。其他幾個一下子跳了起來,包括考特尼,她突然間又感到害怕了。
約翰尼•雷德在地上翻滾,尖叫著他的骨頭給打碎了。考特尼兩耳嗡嗡作響,幾乎听不到他的叫聲,但她知道她必須給錢多斯發出警告。
"他們要殺你,錢多斯!"戴爾伸出手要打她,她停住嘴。然而,他的手並沒踫到她,因為一顆子彈打在他的肘部,使他胳膊癱了下來。他丟下槍。漢切特見戴爾中槍,立刻把手中的槍對考特尼。又一顆子彈正好把槍從他手中擊落。考特尼驚恐萬分地四處張看,兩耳一直嗡嗡作響。
"笨蛋!"羅梅羅大叫,"他要保護這個女人!別踫她!"接著他對錢多斯喊道,"先生,別開槍,拜托了。你看,我把槍扔掉。"他扔掉槍,又伸開雙臂。他在冒大險,試圖讓錢多斯因為他那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樣子不開槍射他。
看起來這個詭計起了作用,錢多斯沒再開槍。火堆一圈之外,一切靜悄悄的。火堆跟前,約翰尼•雷德不斷申吟著,漢切特捂著流血的手喘著粗氣。
考特尼不那麼害怕了,雖然她的四肢還在發抖。錢多斯都解決了。他到底棋高一著。
他干嘛不趕緊讓他們上馬走掉?他干嘛不說話?羅梅羅慢慢蹲到火堆邊,幫戴爾包扎胳膊,"明智點,朋友。"考特尼听到羅梅羅低聲說話,"他本來幾秒鐘內能把我們全都打死。相反,他只打傷了我們。問完你的問題我們走吧。你已不再有優勢可言。""我手中還有她。"戴爾看著考特尼,噓聲說道。
她回視他一眼。"我可不這麼認為,先生。我現在可以離開這兒,你沒膽子阻攔我。不管他在哪兒,你們全在他的控制之中。"她說的是事實,看著那人眼里燃著怒火,她多痛快啊。但戴爾仿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朝她逼近一步。又是一聲槍響,這顆子彈鑽進了他的大腿,疼得他尖叫一聲,彎下腿來。
羅梅羅抓住戴爾的肩膀穩住他。"別干了!你要不住手,我們都會給打成蜂窩!""好主意!""錢多斯!"考特尼高興地一邊叫,一邊側身朝向他說話的方向。
當她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空地外的黑暗處時,她有種強烈的沖動,想跑過去撲進他的懷里,但是她沒敢分散他的精力。他站在空地邊上,手里的槍對著這些罪犯,帽子的陰影罩住了他的眼眼,沒人知道他在看著誰。他看上去強硬冷酷,毫不退讓。在考特尼眼里,他那樣子真是棒極了。
"你是錢多斯?"羅梅羅站了起來,仍然張著雙臂,"你小題大作了。先生你在找我的朋友。他到你這兒來與你消除誤會。他只想知道你干嘛要找他。""他撒謊!"考特尼反駁道,毫不留情地伸出一只手指指著戴爾,"他得到答案後便要殺死你。那人告訴我的。"她朝羅梅羅點頭示意,"他還告訴我你死之後,他們要——要——""你說那個詞兒還有困難,小姐?"錢多斯說道。這種時刻他怎麼還能開玩笑,考特尼感到驚奇。
"嗯,他們會的!"她怒聲說道。
"哦,我不懷疑,親愛的。"錢多斯回答,"趁著你仍然還滿腔怒火,干嘛不替我把他們的槍收起來?"待了一會兒她才動手,他對她的稱呼太令她吃驚了。但當她俯身撿第一支槍時,她意識到他是想讓他們相信她是他的女人。
她心下謹慎地不走到他們前面,以免擋住錢多斯的視線,迅速從地上撿起戴爾和漢切特的槍。約翰尼•雷德的槍還在他的皮套里。羅梅羅把自己的槍遞給她,隨後她把她自己的槍從他的腰帶里一把奪出來,同時還不無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別那麼錙銖必較,美人,"他輕聲對她說道,"你記得我幫過你嗎?""當然,"她回答,"我還記得你所說的幫我的原因。要不要我都告訴錢多斯,讓他來評評你幫沒幫我?"她沒給他機會回答便走開了。她特別討厭他。因為他在她恐懼不安時戲弄她,嚇壞了她,然後又給她一點希望,接著又把那點希望砸得粉碎。他們都下流無恥,而他比其他幾個更殘酷。
她沿著空地的外沿走到錢多斯身邊,把槍丟在他身後。她留著自己的槍。"我知道你此刻對我的感激不會不知所措。"她柔聲說著,緊緊地靠在他背上。她迅速地給他一個擁抱,"但我得告訴你,你那時回來我多高興啊。""你全身都濕了。"他低聲說道。
"他們露面時我在洗澡。""穿著衣服?""穿著內衣,當然。""當然。"他咯咯一笑。
接著他讓考特尼大吃一驚——同時也讓其他人大吃一驚——他平靜地對他們說道︰"滾吧……趁你們還走得動。"他放他們走了!
第五章
不是滿月,但月光還是在那條匯入阿肯色河的寬闊的支流河面灑了一層銀波。月光足以讓考特尼看清那幾個被迫過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