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薩拉!"發現薩拉嚇昏了,考特尼哭了起來。盡避癱倒在她旁邊的那女人身軀還有些溫熱,她仍覺得孤零零的。她就快沒命了,她不想死。她知道她會含羞忍辱地死掉,會嘶叫、哀求,然後月兌不了一死,任何人都知道印第安人是毫無同情之心的。
哦,上帝,如果我死定了,那麼別讓我求饒,讓我找回勇氣不去求饒。
愛德華•哈特听到第一聲槍響後便急忙策馬跑回農場,達拉斯緊跟在他身後。但他們近到看得清楚發生的事情時,這個年輕點的家伙掉頭就跑。達拉斯可不是條好漢。
愛德華並不知道後面這截路上就他一個人,他只想著他的女兒,要去救她。他從農場的一邊往前靠近,看見四個印第安人圍著彼得,那個年輕的農工和海登•索雷爾的尸體。愛德華開的第一槍打中了,但隨即一支利箭插進了他的肩膀。箭是從谷倉前面射過來的,他朝那個方向又放了一槍。
這是他開的最後一槍。又有兩支箭射中了他,他跌下馬來,再也動彈不得了。
八個科曼契勇士達到了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他們順著十三匹馬的足印苞蹤到這個農場。他們看到只有十匹馬又從農場走了,留下了兩人,他們想要的十三人中的兩個。那兩人其中的一個死了。那大塊頭的農夫還沒死。
農夫只受了一處傷。他被困在屋子與谷倉之間,進退不得。四個勇士在戲弄他,揮舞著刀子嚇唬作弄他,其他幾個科曼契人在屋子和谷倉內外搜索。
兩個科曼契人進到谷倉里。一個爬人馬車內,一邊找一邊把里面的東西往外亂扔。另一個在倉內四下搜索,在找藏身之地。他的雙眼滴水不漏地查看每一個角落。
他臉上毫無表情,但他內心充滿了一種可畏的、扭曲的痛苦。他昨天回到科曼契人營地,發現了白人們留下的那場噩夢。昨天是他離別三年後首次回來探訪他的親友,但回來得太晚了,沒能拯救他的母親和妹妹。復仇永遠彌補不了她們遭受的屈辱,但能幫他減輕自己的傷痛。
灰塵上的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慢慢朝飼料盒走去,手中握著一把用來剝獸皮的利刃短刀。
考特尼沒听到這兩個印第安人進谷倉的聲音。她的心猛跳著,砰砰直響,以致她幾乎听不到院子里的任何響動。
飼料盒的蓋子被掀開,考特尼還沒來得及驚叫,頭發就被一雙粗暴的手揪住了。她緊緊閉住眼楮,不想看到置她于死地的那一擊。她知道她的喉嚨就要被割開,因為他把她的頭往後一扯,脖子挺了出來。現在隨時,上帝,隨時……
她不願睜眼。但他卻想在下手時讓她睜眼看著。另-個女人在洞里癱成一團,已經昏過去了,這一個還神志清醒,正瑟瑟發抖。但她不願朝他看,即使把她的頭發纏在手上用力拉扯也不頂用。他知道自己扯得她很痛,但她始終雙目緊閉。
盛怒之余,他開始上下打量她。他意識到她不是這里的人。她穿的衣服很漂亮,既不是印花棉布,也不是褪了色的棉布。她不可能是農夫的老婆或小孩,她的皮膚太白女敕,簡直有點透明,幾乎沒曬過太陽。她頭發纏在他指上柔滑如絲,既非棕色也非金黃色,而是二者的融合。細細地打量著,他看出她不過十四歲,或許稍大一點。
慢慢地,他把目光從她身上移到馬車那兒,見到那個叫彎指的同伴拋出的一件件衣服。他松手放開了這姑娘的頭發。
考特尼害怕之極,眼楮再也閉不住了。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並沒感到有刀子踫她的喉嚨。一下子被松開來,她反不知想什麼好了。但當她確實睜開雙眼後,她幾乎昏了過去。再沒比眼前這印第安人更恐怖的景像了。
他的頭發長長的,如瀝青一般烏黑,梳成兩條辮子。赤果的胸部用淡血色的油漆涂成一道道的,幾種顏色的油漆把他臉部涂成四部分,掩住了他的真面目。但他的雙眼,緊盯著她的眼楮的那雙眼楮,出人意料地打動了她。那雙眼楮仿佛並不屬于他,一點兒也不可怕,不像他身上的其他部分。
考特尼觀察到他的視線一時從她身上移開,接著又盯著她。她斗膽看向他身上其他部分,仔細打量。當看到他手捏利刃對著她時,以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看到那雙貓眼似的金色眼楮發現他的刀子,一下瞪得圓圓的,接著她便人事不省。見她倒在另一個女人身邊,他咕噥了兩聲。東部女人是蠢貨。她們甚至連防身的武器也懶得帶。
他嘆了口氣,遲疑不定。她長得太像他妹妹了,圓鼓鼓的小面頰。他下不了手。
他輕輕蓋上飼料盒的蓋子,走開了,向彎指示意他們白費了好多功夫,卻一無所獲。
第二章
埃爾羅伊詛咒命運的安排,讓自己在比爾查普曼經過威奇塔那天,正好也到了那兒。他知道他就要完蛋了。但何時——何時?他和抓他的人離開他的農場已經好幾英里丁。他們一直驅馬北行,順著查普曼留下的蹤跡追趕,直到太陽當頂才停下來。
埃爾羅伊明白過來他們要如何處置自己之後,幾乎讓他們所有人一齊動手才把他制服住。不過沒一會兒,埃爾羅伊便被縛在樁上。地面曬得滾燙,他四肢攤開,被剝得光光的,身上從未見過太陽的部位留給正午的烈日慢慢地灼烤起來。
那群該死的野蠻人坐在周圍,看著他大汗淋灕。其中一個拍打著插進他大腿的那支箭的箭桿,每隔五秒拍一下,疼痛一浪浪地傳過來,在下一個拍打前沒時間容他喘息。
他知道他們想要什麼,從他們指示著農場里那三具死尸時就知道了。他們頗有耐性地讓他弄懂意思,豎起兩根手指,指指他,又指指三具尸體。他們知道有兩個參與屠殺印第安人的人在農場里,而且知道他是其中——個。
他試圖讓他們確信他不是他們要找的人。畢竟還有額外的兩具尸體,他們怎麼分得清楚?但他們不信,每次只要他不給出他們想要的答案,他們就拿刀子戳他。
被戳了五六處小傷後,他才指指彼得的尸體,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孩子早斷氣了,不可能再受罪。但埃爾羅伊看著他們作踐彼得的尸體,可算恬受罪了。看著他們割掉死尸的,把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塞進彼得的嘴里,然後又把嘴唇縫合上,埃爾羅伊哇哇大嘔,髒物冒了自己一身。見到彼得殘軀的人一眼就明白他們的用意。只有埃爾羅伊一人知道,這事兒不是在彼得活著時干的。
他會有彼得這麼好運嗎?他推斷他還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們得要他領著去找那些參與那場屠殺的其他人。自然,他們讓他活得越久,他受的罪就越多。只要他們給個結果,他願把他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但這有什麼用呢,這群雜種又听不懂他的話。況且,老天,他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其他人中的大部分。然而,他們會信嗎?當然不會。
那些科曼契人中的一個在他上方彎下腰。太陽照射著,埃爾羅伊只能看到一個黑影。他努力抬起頭來,突然間覷到了這個印第安人的雙手。這人握著好幾支箭。他們終于準備來結果他了嗎?然而不是。近乎溫柔地,這個印第安人察看埃爾羅伊的某一處傷口。接著不緊不慢地、奇痛鑽心地,一支箭頭插進那傷口里,還不是直插,而是斜著刺進肥肉當中。而且,哦,上帝,他們還在箭頭上抹了東西,使它火辣辣的,就像一塊燒紅的炭掉落在他的皮膚上一樣。埃爾羅伊咬緊牙關,堅持不叫喚。當他的另一處傷口也遭此待遇時,他還是沒叫。他強忍著。他只有六處傷。他完全挺得住。接下來他們就會讓他單獨待會兒,讓他的身體享受享受痛的滋味。